科普作家曹天元：极不确定性的川普成功当选是运气？

曹天元 | 科普作家，被誉为中国“时间简史”的《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作者。

本文来源于微信公众号：笔记侠

微信ID：Notesman

编辑：篮子

活动：根据曹天元11月12日下午混沌研习社的课程内容整理而成，笔记侠作为合作方，经主办方审阅授权发布笔记;嘉宾照片来自V.Photos。

笔记之前，请先思考：

不确定性是成功的主要原因?

决定论和不可知论是什么关系?

如何克服商业的3个心理谬误?

如何将概率与统计运用到生活、商业中?

为什么猴子买股票可能比基金经理更赚钱?

不确定性思维

一、不确定性是你创业成功的主要原因

创业只要碰上了风就会成功，但这个风向到底往哪吹?腾讯和谷歌的创始人都在创业过程中曾想要卖掉公司，即便是创始人也无法知道风口在哪。

风口一直是一个不可控的风险，创业公司一定要明白其具有巨大的风险。最佳策略就是不要进行分散投资。在一个领域内做到最好，同时也不要相信企业的管理模式会带来成功，一定要记住企业的成功偶然性绝对大于必然性。

在一个领域中做到最好，等风口的到来是最好的策略。风口来临，完全出于偶然。即使在成功后也要牢记，不确定性是你成功的主要原因。

我认为理解不确定性是受过教育的现代人所要具备的基本素养。只有理解不确定性，我们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才能养成科学的思维方式，以此准确推断世界。概率是发现心理误区，避开风险的工具，同时也是制定最佳行为策略，提高成功概率的工具。

希望对不确定性的理解，能帮你认识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认为在中国，一个但凡受过教育的人，都应该学习一门课程——概率论(笔记侠注：概率论是一门研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的学问，随着人类的社会实践，人们需要了解各种不确定现象中隐含的必然规律性，并用数学方法研究各种结果出现的可能性大小，从而产生了概率论，并广泛应用于自然科学、经济学、医学、金融保险甚至人文科学中)。

二、不确定性思维和概率论

科学有别于其它学科的本质特征就是概率，概率和统计也是与我们每个人生活息息相关的事。

我们如何将概率与统计运用到生活、商业中?

我主要从事研究股票市场与二级市场衍生产品，很多人知道后，会问我买哪支股票好?我会回答：让猴子随机选择股票投资组合，可能能获得更好的收益。他们会认为我不想帮他们，实际这个答案来自于《漫步华尔街》的作者伯顿·马尔基尔。让猴子随机选择股票投资组合，可能与职业经理人获得的收益一样，过去很多年也做了很多有关实验，证实是可实现的。

股票职业经理人的表现很难跑赢大盘，但每个炒股的人都认为自己有60%~70%的可能性赚钱。

在人类本能中，我们天生排斥“不确定性”，认为预测对了，一定是具有原因，原因来自于自有的高超见识。人习惯于追求事物背后的正确原因与目的性，想知道一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1、19世纪前的概率论

在汉代，董仲舒提出“天人合一”的体系，认为在一个国家中，如果降下灾祸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做好，这是我们人类寻找确定性的行为体现。

古人会为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创造出神与神话，在古人的脑中不存在随机与不确定事件。我们所理解的运气是随机与偶然的，但在古人的理解中运气是宿命。

文艺复兴以后，世界上才开始出现科学。科学的本质也是为了寻找精密的、深层次的确定性。

在牛顿的体系中，我们可以通过物理定律非常精细地计算出下一个状态的变化。在经典物理学达到顶峰时，产生了“机械决定论”(笔记侠注：机械决定论又称“形而上学决定论”，指在古典力学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盛行于17-18世纪西欧的一种只承认自然界的因果性、必然性、客观规律性，否认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偶然性的一种形而上学观点，其代表人物为牛顿、拉普拉斯、斯宾诺莎、霍尔巴赫等人)。

18世纪，拉普拉斯认为时间是不具有意义的，可以从上一个状态能推算到下一个状态，那么从下一个状态也能推算到上一个状态，同时因果关系也是不存在的。这个认为万物确定且可知的理论被称作“拉普拉斯妖”。

后来德国哲学家休谟提出了“不可知论”，他认为“机械决定论”要解决物理定论是成立的(笔记侠注：“机械决定论”仅仅适用于宏观物体，而对于微观领域以及客观世界中大量存在的偶然现象的研究就产生了统计决定论。运用概率的和统计的方法进行研究的统计性定律没有构成对客观规律的否定，因而就不构成对决定论的否定)。但是有一点没有解释，就是为什么物理定律是永恒成立的?

哲学家罗素根据休谟的不可知论，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养鸡场的故事(笔记侠注：罗素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比喻，农场里面有一只鸡，每一次看到农场主来会被喂食，这只鸡就认为农场主的到来和喂食存在着因果关系。结果有一天，农场主带来的不是鸡食而是猎枪。 我们几乎在所有的时候都是这只鸡)。休谟实际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通过归纳可以获得知识?根据不可知论，我们明天的一切都是随机的。

拉普拉斯回应休谟：我们确实无法决定明天的一切是100%已知。不能100%确定并非代表我们对明天一无所知。我们承认未来是不确定的，但在不确定中也有确定的知识。

其中确定的知识为拉普拉斯使用的工具——概率和统计。

拉普拉斯认为概率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总结出了贝叶斯公式。通过公式，如果我们能知道准确的状态信息，我们就能准确地更新我们对概率的认识。

贝叶斯的哲学就是，所有的判断都带有不确定性，科学的作用是作出最合理的概率估计，当信息更新时概率估计也随之更新。

拉普拉斯给了我们一个新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承认所有的东西都带有不确定性，但是可以用概率来描述。科学的作用不是百分百确认，而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最可能发生的概率是多少。

2、20世纪的量子理论

量子力学认为，世界本质上就是不确定的，即使知道了所有计算所需要的信息。量子论推翻了经典的物理决定论，同时也认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因果关系。

混沌动力学中，非常微小的差别可能带来巨大的变化，也有可能带来非常微小或者无变化，其本质在于未来是不确定的。世界向我们显现的部分，是不可预测的，无论是否存在上帝或者确定性的因素。

如果一个系统非常复杂，其本质上就是由不确定性所主导的。我们无法归结出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其中因素十分复杂。

在混沌系统中，即使我们获得了足够多的知识，也仍然无法获得确定性的答案，更多的知识未必得到更加准确的预测。

无论是100多年前，还是现在的经济学家，都无法准确预测经济发展的趋势。经济学中有几万个变量，即使经过计算，也无法得出准确的趋势。想得出结论，只能乱猜。

我们人类面对的世界，总体上是不确定的。虽然未来是不确定的，但不确定并不意味着一无所知。在不确定中，我们仍然能总结出一些知识指导我们行动。

三、不确定性思维：商业需要克服3个心理谬误

1、简单归因

人类的本能直觉是给每一件事找一个确定的原因：简单归因。

我们认为每一个成功的人必有过人之处，每一个成功的企业是有实力的，但我们却认为章鱼保罗是靠运气猜中的。

我们都在努力地归纳，成功的企业为什么成功，但是我们却没有考虑到这一切的成功都是源于偶然，我们缺乏偶然性思维。

具有核心成功要诀的企业，在未来真的会继续成功吗?统计发现，这些被报道具有核心成功要诀的企业，并非强于其它未得到报道的企业。统计发现并非所有的企业都依赖于运气，但经过报导的最著名企业，其成功大约有75%取决于运气。

2、永远不要忘记世界上存在随机波动的偶然性。

以足球比赛为例：

假如足球教练采取最正确的战术，拥有80%的胜率，但仍然拥有20%的失败率。第二场采用拥有60%胜率的战术，赢球的概率是60%。有可能第一场战术正确，但偶然性带来的是输球。而第二场拥有60%胜率的，战术刚好赢了，一个普通人会认为第二场赢球的原因是战术的改变，错误换帅反而赢球的概率则为12%。

当我们不拥有不确定性思维时，我们就很容易陷入误区。

再以足球比赛为例：

在联赛中，所有球队实力相等，胜率都为50%时，开赛后有一半的球队胜率在50%以下会进行换帅，如果其中有一半的胜率提高，我们就会得出简单的结论，换帅是有用的。

其实所有球队的胜率是相等的，但是由于不确定性因素所体现出来的现状会有差异。我们会简单地将此归结于他的实力，这样的状况在企业中也有体现。企业的一部分实力由于管理有效，另一部分实力来源于运气，企业的业绩也是随机波动的。

我们同样会产生错觉，当企业运营好时我们会认为，功劳归功于CEO，但企业运营差时，我们同样认为应该换一个CEO。这就给商业市场带来了错觉：CEO非常重要。经过调查后，发现CEO并非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如果缺乏不确定性思维，就很容易带来投资策略上的失误;如果不考虑随机波动的效应，我们就会进行错误的投资。用不确定性面对现实世界就是要克服自己的心理谬误。人本能地追求一个确定的答案，我们一定要防范这种心理本能。

3、永远不要信任你的直觉

概率论是反直觉的。

我们的直觉和真正的概率相差很远，在股票投资中，我们往往依靠直觉，但直觉与现实的相差是很大的。

以抛硬币为例：

绝大多数人认为，抛完200个硬币，最多连续出现五次正面，因为次数太多，他们会认为结果不随机。

我们很容易低估极端事件出现的概率，如硬币连续出现正面现象，我们会认为它绝非偶然，其中一定包含着某种原因。黑天鹅事件远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容易发生，因为其完全出于偶然。

股神赚钱，到底是由于实力还是运气?有很多经济学家并不相信巴菲特具有很强的投资策略。(笔记侠注：“有效市场假说”起源于20世纪初的一位法国科学家，人类对于股市波动规律的认知，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世界级难题，几乎没什么方法能准确预测未来几天或几周股市债市的走向，但也许可以通过研究对三年以上的价格进行预测。)

本质上，股市是随机的，是无法预测未来市场变化的，这也是主流经济学家认可的理论。

假如市场是一艘大船，我们所有人都是风口上的猪，并且我们不知道风将会往哪刮。作为一只猪，我们是没有把握赚钱的，唯一赚钱的可能就是希望风往哪个方向吹。

那么问题来了，是不是所有的猪都不会动?

是不是真的存在一只自己会走路的猪?

它是靠实力而不是运气，持续获得一种确定的收益?

如何不靠运气赚钱?这需要我们把不可控的风险(β)给对冲掉，然后把剩下的可控的收益(α)放大。

举例子说明：什么是放大α，把β对冲掉?

假设你特别聪明，你发现赌场里有一个游戏有漏洞，表面上是50%的赢率，但实际上有51%的概率获胜。

这1%就是一个机会，这就是α，这就是会走的猪。

怎么操作呢?假如我有10000块钱，我是不是全部押上和他赌?你想想你虽然有51%的概率翻倍，但是仍然有49%的机会输光，这个风险仍然很高。

所以孤注一掷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策略。怎么办?把赌注放小，时间拉长。我每次只放一块钱，赢也是一块，输也是一块，虽然收益很小，但是我把风险分散了，当我赌上10万次以后，我们51%的收益就很确定了。

事实上，专门有一个人研究了这件事情，提出了一个公式叫做凯利公式：

最佳投注比例=胜率-败率，所以每次投注本金的比例为：0.51-0.49=0.02=2%。

如果你有一万块钱，你每次投2%，拿200块钱和赌场赌，这样你的本金增长的可能性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