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道书院院长秋风：互联网世界为什么需要儒家？

秋风 | 弘道书院的院长

游敏 | 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规划与统战部副主任

本文来源于微信公众号：笔记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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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笔记侠

活动：2016年12月31日 2017年互联网思想大会——系列预热沙龙之社交进化

笔记之前，请先思考：

如何用儒家思想理解今天的互联网世界以及中国传统的经济社会的形态?

中国精神的主体或者本位意识和互联网有哪些关联呢?

世界互联网的秩序?

完整笔记·互联网思维

各位朋友大家下午好，我是秋风，弘道书院的院长。我们今天来讨论一下话题：为什么互联网世界是需要儒家思想的?另外还邀请到了游敏老师作为对话嘉宾。

一、用儒家思想理解今天的互联网世界

以及中国传统的经济社会形态

最近这两天大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Master打败了人类五十多位最顶尖的棋手，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有一点点隐忧。面对这样快速发展的互联网技术，人类可能会走上一个分岔的路口，沿着这个路口走下去，我们会介入到某种危险的境地。

我们如何避免这样的危险?

我们的隐忧能不能得到缓解?

这是我今天要讨论的问题。

我自己有两个隐忧：

第一是人的物质化;

互联网越不发达我们越不自由，人就越彻底物化。东方儒家的解决方式是“唯天地生万物、生人，唯人是万物之灵”。人和物不一样在于心，我们肯定人与心其实就肯定了生命的完整。我自己认为我们围绕心的互联，或者心联网、人联网，能够让完整的人与另外一个完整的人相互连接的一个网络，可以避免我们人的物化。

第二是涉及到互联网世界的秩序问题。

第一种办法就是集中控制，第二种是自组织，这隐忧是集中控制的隐忧。从而带来两个危险，第一个危险是物可能控制人。如西方法律的统治，第二个危险就是某种具有霸权地位的企业或者一种技术，会建立起对人的支配。

儒家的解决方案是自我组织。

中国人是建立了一个个的群，是基于儒家的理念，我们天生在群之中，生命的过程就是扩展这个群的过程，扩展群的种类、规模，我们把自己置于各种各样交叠多样的群中，这是中国生命基本的形态。

我们用我们自己的一种生存的形态，塑造了中国互联网的形态、生态。在一个技术泛滥的时代，人如何保持自己的完整是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只有保持完整我们才可以保持自主，才能保持人的尊严。我自己认为，我们基于中国文化这样互联网的形态，也许是对于人类保持自己的完整、自主、尊严是更有利的生态。

左为秋风老师，右为游敏老师

游敏：秋风老师的忧虑是非常自然得出来的一个命题，就是人的自由问题，人在互联网算法技术高度发达的新时代，人怎么样保证自己的自由?

秋风：我们中国人讲正德、利用、厚生、惟和，是可以把这样技术性的创造融入其中的，我们可以接受，然后为他所用。当我们用他的时候，我们会用自己的一些观念改造它，让它更契合与人生命的成长以及人和人之间良好关系的形成和维护。

游敏：西方这些互联网技术包括科学技术怎么为我所用?西学为用，中学为体，如果我们从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角度考虑，怎么把道理、法理讲清楚?这也是理论界对我们的民族文化是正本清源，是面临时代的一个话题。

所以我最后有这么一个想法，“互联网”三个字，它的哲学内涵是不是就是我们中国文化中的中道、中观或者中和?现在大家提到的互联网经济，像共享、协同，多少都带有中国的中道，或者用近代政治话语体系来说就是矛盾的统一体。现在怎么诠释互联网?怎么用我们的文化来诠释?

二、中西方思想对90后现状

这件事的不同态度和现象

董明珠曾经说过：现在的年轻人，90后太没出息了，自己在淘宝上开个店，一个月就挣两三千块钱，也不去工厂打工，干活也不积极，这样的话中国的工业化还怎么持续啊?

我的评价：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讲自主的人，中国人强烈而普遍的主体意识，自主的本原是“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而西方人信神，神就是主人，它造了人，向人颁布了律法，人要成为真正的人，有要等待，要服从上帝的律法，等待上帝来拯救。

因为西方人信神的心态，他们愿意服从，所以西方人是可以在大工厂里干活的。中国人不这么认为，所以在中国人的心中，我们每个人都是上天所生，天明明德，我们自己每个人“自明己之明德”，自己知道内在的明德。这就是中国文化所训练出来的国民的主体意识，在经济生态中的一个呈现。

三、“中”在中西方文化里的意义

和各自的理解

游敏：中国精神的主体或者本位意识，或者叫企业家精神，中间含义就意味着价值尺度，我作为中间衡量上下高低。

如果要把“中”这个哲学从逻辑学的角度来应用，“中”就是个度的问题。从事物发展的规律来看，儒家说“过犹不及，过中则反”。正因如此，就是从事物发展的角度来看，“中”可以理解为度。从时间的角度看，“中”就是当下。在价值原则下，中国讲中正，“大中至正”，这个“中”意味着公平公正。

西方的理论先要有概念定义，定义后再用形式逻辑来推，所有的理论都包含价值的定义和名词的定义。西方有个优点，操作起来很方便。《易经》中早就强调了：“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见而不知。”就是说中道不好把握，不容易达成共识。

▷互动环节

(1)世界互联网的秩序

提问1：当下中国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强调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儒家强调“天地军亲师，君臣父尊卑等级”，是否与自由平等相矛盾?

秋风：我们要形成一个良好的社会秩序，“天地君亲师，君臣父尊卑”等级背后的观念是说正义是属于国家的，每个人其实都是属于国家的。任何一个人，哪怕你们两个是父子关系，只要你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犯罪，都要把他扭送到公堂去。

我们要从一个长远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国家要维护社会秩序必须要尊重人之常情，这是第一位的。我们在这样的选择中，这个家庭现在还是完整的。实际上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有亲属容隐制度，不是仅仅儒家主张这个，我认为不冲突，关键是我们怎么理解其中的含义。

提问2：今天讲儒家×互联网，想请秋风老师把“X”阐释一下。

秋风：“X”是它背后的原因是儒家文化，是我们追求这样一个合群的生活，也认为儒家文化能够让未来的互联网始终保持人联网这么一个状态。人始终要能够保持自己的尊严完整、自主，起码我自己的理解：儒家文化是可以给我们提供这样一个道的。

首先是解释中国互联网的发展，然后再展望未来互联网的发展，从两个维度上我认为可以在儒家和互联网中间加一个乘号。

现场提问

提问3：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在我看来，互联网其实是一个工具，让更多的人利用这个工具，来把我们带向更好的地方。您怎么看?

第二，我认为互联网在这方面有一个反面，我们可以看到大量商家上网以后，可以大量发挥它的规模效益，但是由于有了互联网，通过网络嫁接到超出他之外的地域。结果就是原来大小企业主、生意人被破产了，这跟您说的有一些出入?怎么解释?

秋风：说到金融的话，可能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5年前，电子支付不是很便利，而在世界上的大多数地方都不怎么便利，都不发达。但他们为什么没有走向互联网支付的繁荣?显然不绝对。

第二个问题讲到的，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这是产业正常结构性的调整，并且通过这样一个结构性的调整，实际上打开了一个更广阔的市场，发现了更好的企业家，能给消费者提供更好的产品，价格更低廉。

我觉得这恰恰是我们经济学理论所追求的目标，就是所谓的提高效率。现在这样互联网的生态中，我们每个人都是以玩的生态来生产产品，附带了我们一些新的商品，而不仅仅是纯粹为一个物的消费。简单的说我们是通过买卖来交换心，也许这就是未来的一个生态。

游敏：我觉得体现了我们的时代面临这样的问题，既有技术也有人文、既有古也有今。我建议再加一个儒家的“中道”、“中庸”。因为什么事都有一个度，矛盾很难避免，你把中道写进去，就意味着和谐、协调，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这就叫明明德人性的力量来协调好、做好。洋为中用、古为今用。

提问4：最近Master确实是战胜了中日韩很多九段高手。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就是西方逻辑定量的智慧，对我们东方的、模糊的、定性智慧的一次胜利?可以这么看吗?

游敏：中国的哲学上有这么一句话，就是分则磨，合则自，事物可以不断分下去，那么分下去要清晰分下去，实际上就是西方二元的还原论办法。《皇帝内经》一开篇就讲阴阳的问题，天地之道，就是矛盾的问题在任何领域、任何时空都避免不了，需要人发挥中道的价值观加以控制。反过来，要看到它好的一面，并为我所用，为人类服务，这时候必须把人的价值逻辑加进去。

因为人是万物的尺度，人是放在中间的，如果一项技术反过来伤害了人类的发展和生存，那就是过度。所以我觉得做智慧的人非常重要，要弘扬我们传统文化的智慧就是寻找各个领域的度，分行业、分技术、分社会的发展。每个阶段去寻找它的度，当然这个度要变化，人工智能也是在这样的哲学指导下解决的问题。

(2)中国的互联网是“人联网”、“心联网”

提问5：分享过程中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就是连接，英文很好表达，connect。但是在中文上用哪两个字来准确表达出人与人之间连接的内涵还有外延?

秋风：互联网的“联”字是在周礼中出现特别多的，周礼中的大义强调的就是“联”字。联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比如父子、君臣、乡党，社会主义也是解决了人与人之间联的问题。

对于中国人来说，“仁”的核心意思就是联，己欲利而利人，己欲达而达人。这个联不仅仅是通过孝悌进行，父母和子女之间是最深层次的连接。我们把这个作为一个本，中国人对看待陌生人，都会抱着一个善意来看待，可以把“仁”作为一个连接来看待。

游敏：我基于电力系统来讲怎么看待“联”，我们经常说联网，含义是差不多的。电网由小到大，越联网越大。好的方面是对系统的稳定，对资源的共享有好处，所以电网由低电压到高电压，由省电网到全国电网，现在说全国联网，这说明“联”得好处。

但反过来说，“联”一定是矛盾的，由于局部区域的事故，全国联网后可能西北的网络故障就会影响到华北、华中电力的保障，这是“联”负面的因素。因为“联”而有关系，将面临的怎么处理关系的问题。除了人的方面，还强调了伦理修养、道德修养，己欲利而利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都是结成团体、社会、家庭以后，你就面临着这样的伦理、道德、修养，这是我理解的联的处理关系，从物理关系到人际关系，因为联就产生了这些问题。

秋风：我想到一个跟“联”相关的词，或者更贴切一些。《周易》乾卦说“各正性命，保和、太和”，各正性命指的是每个人、每个个体，作为人类有共通之性，有各自之命，我们应该正己之性，正己之命，这样就可以保和太和。保和就是我们对于联接的表达，我们应该联、合在一起，并且要相互之间形成一个合的关系。保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中是有情感的。

刚才我们讲到了很多关于西方的技术，我们不应该把它作为未来技术发展唯一的一个方向，我们应该更完整的理解人究竟需要什么东西，我们是不是只需要一个理智的机器，给它一个恰当的位置，恰如其的做他能做的事情。但是我们要认识到人跟它有本质的区别，天地之性人为贵，我们不要把它又混在一起了，这还是非常重要的。

游敏：我们中国文化是非常丰富，可以展开非常多的文化沉淀，保和、太和就是。连接以后不仅是两者的关系，还有整体的关系。比如最近习总提出的八字方针里，就有跟联接有关系的，涉及到整个社会系统，如命运共同体的概念。八字发展里面的协调、共享这样的理念也是因为联接产生的系统整体，必然而然带来的价值观念。

还有官方典型中国特色的国家治理，不管中央怎么定位，一定是处理好改革发展稳定什么关系，“既要…也要”、统筹兼顾、民主集中，这个联接有了关系以后产生的一系列问题。我们中国文化沉淀的是最丰富的，也许互联网能够跟我们处理这些关系提供技术基础。我觉得一个价值理念有了操作工具就好上加好，就引来了民族、文化复兴的重要技术支撑和载体支撑。

提问6：在互联网中可以具体体现这个中道的是什么?从电力到互联网的这场革命中，因为我们不单单把电力或者互联网看作是物质性、技术性的东西，它所带来的哲学上的突变存在吗?如果存在，它是什么?

游敏：我们经常说哲学一分为二，是人站在中间分的，人是万物的价值尺度。我们的一切技术发展、经济发展都是为人服务的，按国家的说法，惩恶扬善、趋利避害，把好的一面发扬出来。

我觉得人类社会归根到底最后还是要在人心内应上强调修身。你离开人自身的自觉和修养，这个世界永远是处理不好的，是不绝对的。靠这种空洞的人生德修养，离开了技术、经济发展，能把社会搞好?也是不行的，所以这里也是一种矛盾的统一。但是归根到底，这种矛盾的处理是靠人，是人弘道而不是道弘人。

提问7：一个人的成就大小和他让别人的愉悦程度有关，其实就是儒家那些话，己欲利而利人，己欲达而达人。互联网这个东西虽然是一个中立的技术，但是让爱于享受的人越来越盲目，让有思想的人越来越厉害，这是互联网引发的一种马太效应。想从两位老师分别从各自的角度考虑，假设你们来思考，如何把互联网的马太效应限制到，有没有一些好的解决方法?

秋风：互联网带来的去中心化，导致了权威的普遍解体。我们在互联网上，我们在互联网上，其实你会看到的是，不知道一个什么人突然就红了，他说话大家都在听。相反，前半个月，前一个月你尊敬的一个人，你不理睬他了，这好像才是互联网的一个常态，所以出现了很多网红，代替了我们传统那些线下的权威。

任何一个人想固守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和权威其实是比较困难的，这个已经不存在了，不用防止或者怎么样了。儒家思想思考的方向就是这个，就是在天之下人人平等的社会中如何形成平等秩序，所以讲“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我们在相互平等、平铺的社会中，你只能靠自己的德行，靠自己的贤能树立自己的权威。

游敏：解决这样的问题，显然还是跟人有关的保和、太和、各正性命，需要修身律己，离不开人自身的自觉、道德修养，最终都是人类难以解决的议题。

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