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为什么要给阿丽塔一双大眼睛？

本文来源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公众号：极客鹏友说(ID:geekpys)

作为卡梅隆的粉丝，我对《阿丽塔：战斗天使》还是比较期待的。虽然这片不是他亲自执导，却和他有很密切的联系。

1999 年，卡梅隆买下了《阿丽塔》的原著漫画《铳梦》的电影改编权，之后便一直心心念念要把它搬上大荧幕。无奈《阿凡达》太过成功，忙着拍摄续集的卡梅隆实在挤不出时间去拍《阿丽塔》，只能把这块心头肉托付给导演罗德里格兹。

阿丽塔剧照

当然，卡梅隆也没有做甩手掌柜，还是深度参与了这部电影的制作。他是《阿丽塔》的编剧和制片人，而女主角那一双比普通人大了很多的眼睛，也是源自于卡梅隆的坚持。

关于这双眼睛，我还看过这么一个故事。罗德里格兹把阿丽塔的人设给卡梅隆看，卡梅隆说「这个眼睛有点问题」，问题不是太大，而是太小了，卡梅隆建议把瞳孔再加大 30%。

阿丽塔剧照

在进电影院之前，我看了宣传片和一些影评，对这部电影其实有两个疑问。

第一，阿丽塔这个角色为什么要用纯 CG 制作?

他们生活的钢铁城里，很多场景用 CG 制作我能理解，因为这个在现实里没法完整取景;阿丽塔的机械身子用 CG 来表现，这我也能理解，这样才能更好的实现「赛博格」这个概念。但为什么阿丽塔的头部一定要用 CG 来实现，这让一个真人演员来演，后期和 CG 制作的身子合成不就可以了吗?毕竟这不是《阿凡达》里的的纳威族，必须要完整靠 CG 创造。

第二，阿丽塔纯用 CG 制作也就罢了，为什么眼睛还要做那么大?

当然，有些人说这是为了忠于漫画，但漫画里面眼睛大的可不止她一个，为什么在电影里就只有阿丽塔是日漫风格的大眼睛，而其他人大都很正常?这会不会造成整体表演中的失衡呢?

《铳梦》 VS 《阿丽塔》

这两个疑问让我有些担心《阿丽塔》有炫技的成分，虽然 CG 技术的发展确实能让电影产业去实现很多以前没法做出来的震撼效果，但所谓过犹不及，我总觉得现在 CG 用得过头了，过于在意特效，反而在故事和表演这两个层面有所削弱。

出乎意料的是，在真正看电影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很快就忘记了「阿丽塔不是真人」和「她有一双超级大眼睛」这两件事，那双大眼睛实际上并没有导致我出戏。

后来我再去思考这两个疑问，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阿丽塔虽然是纯 CG 制作，但是她的表演却不是靠 AI 计算出来的，还是要通过捕捉人类演员的动作和面部表演，然后再用 CG 加强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特别是在面部微表情的演绎上，依旧离不开好的演员。

阿丽塔表情捕捉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纯 CG 制作的女主角让电影在选角的时候可以更灵活，可以更关注表演的能力，而不用在意演员在形体和样貌上是否完美和贴近原著。

同时，阿丽塔的大眼睛起到了「情感放大器」的作用。在电影表演艺术里，面部表现力有很重要的作用，而眼睛又是面部的中心要素，很多的情感表达都是通过眼睛流露出来的。但是人类演员受限于生理特性，这部分的「输出功率」是有极限的，而阿丽塔的大眼睛能突破这种极限，让她的情感更加充沛，也让观众更容易沉浸到角色的情绪里。

所以这双大眼睛虽然超现实，但对塑造阿丽塔的形象产生了合理的价值，起到了表演加强的作用。

以前我们说电影产业里的技术，更多地是在说实现恢宏的场景和炸裂的效果，但卡梅隆这次还把它用到了表演细节上，让阿丽塔的表演源于人、却又高于人。这是她和人类演员对戏能产生共振，同时也迅速树立了一个令人非常印象深刻的形象的重要原因。

《阿丽塔》是准备拍三部曲的，虽然这第一部在我看来，剧本和剪辑都是中游水平，但它对技术的理解和运用，却塑造出了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女主角，让观众对后两部也有所期待。更关键的是，CG 版阿丽塔不会像真人演员那样，因为时间的流逝产生相貌和身形上的剧烈变化。

阿丽塔剧照

关于《阿丽塔》的这些思考，让我想起在今年的极客公园创新大会上，我问皮克斯创始人 Ed Catmull 的一个问题：怎么正确理解技术在电影产业里发挥的作用?

他回答说：现在 CG 技术确实越来越成熟，在电影里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同时也产生了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很早以前，当 CG 技术还没有这么普及的时候，我们习惯于把大投入和好电影联系起来，但现在我们会发现大投入可能也会拍出差电影，他们花了很多的钱去做特效，但是在表演和故事上却做得很糟糕。现在很多的电影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这就好像你本来是要去吃饭，却发现自己进了一个糖果店，虽然东西很好看，也很甜，但它并不是正餐。所以归根结底，有没有技术并不决定一部电影的好坏，你真正要在乎的是怎么运用技术去帮助电影做出更好的表达，怎么更好地去解放导演、解放演员和解放场景，这才是技术真正的价值。

其实 Catmull 老爷子的话不只局限在电影产业，我觉得不管在任何的科技领域，这么做才是更高阶的对技术的应用，也才是更高阶的「科技主义者」。

当然，回过头来说《阿丽塔》这部电影，它其实票房效果并不够理想，甚至也遭遇了「特效大于故事」的指摘，所以，即便是对卡梅隆这种级别的高手，也仍然需要持续思考「怎么正确地去运用技术」。要不断创新出伟大的东西，技术肯定是个必要条件，但更令人肯定的是，它绝对不是个充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