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炮轰ESG评级背后，有哪些直击灵魂的拷问

近日，特斯拉CEO马斯克对ESG评价体系的公开指责吸引众多议论。

ESG是英文Environmental（环境）、Social（社会）和Governance（公司治理）的缩写，是一种关注企业环境、社会、治理绩效而非财务绩效的投资理念和企业评价标准。

马斯克言辞激烈：

“停止令人发指的虚假ESG评级！” 

“ESG评级毫无意义！”

“ESG评级是魔鬼的化身，若不加以改进就应该取消。”

马斯克之所以炮轰ESG评价体系，源于特斯拉在多个ESG评级中都没有获得高分。

以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公司（MSCI）评级为例，特斯拉在41家汽车公司中仅得到了平均水平，还被认为阻碍全球气候目标的实现。

ESG是不是像马斯克所说的毫无意义呢？其底层逻辑如何？

伦敦商学院金融学教授亚历克斯·爱德蒙斯提出一套创新的“蛋糕经济学”，并给出严谨的证据，表明为社会创造价值的公司可以做大蛋糕，且在企业商业价值和社会责任方面取得双赢。

本文摘自亚历克斯·爱德蒙斯力作、金融时报年度最佳图书：《蛋糕经济学——如何实现企业商业价值和社会责任的双赢》，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2年出版。

拷问一：

怎么“好”才算好？

——企业的价值观

这世上，确定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好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同理，评价一家企业的价值观也是很难的。

比如：直接询问管理层对某一种利益相关者有多么关心，但管理者哪怕并不关心，也会说自己关心。

再比如，企业自己披露的信息有时难以采信，因为它们可以假装善良，哪怕它们实际上并不善良。

那么，就企业价值观而言，怎么“好”才算好？

1. 首先，要认识到企业要做的蛋糕包含什么。

因为蛋糕包含的远远不只利润。

蛋糕包括一家企业给予员工的价值，其中包括薪酬，也包含培训、晋升机会、工作与生活的平衡，还包括这样一种能力——不懈追求事业，对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

蛋糕包括客户在支付价格之外享受到的长期价值，我们称之为盈余。发明一种能够实质性改善客户生活的产品、提供免费售后服务、不使用误导性营销手法，都是企业创造盈余的方式。

蛋糕包括供应商从稳定收入来源所获得的价值。我们称之为融资，其中重要的不仅仅是供应商获得多少资金，还涉及它们是否能够及时地获得资金。

蛋糕包括对环境产生的价值，通过企业减少资源消耗和碳排放，采取植树造林和鼓励循环利用等积极行动来实现。我们称之为价值更新。常见的说法是“环境保护”或“环保”。 

蛋糕包括社区所享有的价值，通过企业提供就业机会、改善用水和医疗卫生条件、向当地科普相关知识或捐赠产品等举措来实现。我们称之为活力。

最后，蛋糕包括通过税收收入向政府提供的价值。

故此，一家企业不仅为投资者服务，还要为员工、客户、供应商、环境、社区和政府服务。后者统称为企业的利益相关者，他们共同享有价值。

2. 秉持做大蛋糕而不是分蛋糕思维。

蛋糕经济学是一种通过为社会创造价值来创造利润的商业方法。

投资者很重要，但企业为投资者服务，不是要从现有的蛋糕里切出更大的一块给他们，而是要把蛋糕做得更大。

领导者应该不断追问自己：

·是通过创造价值来增加利润，还是从利益相关者那里重新分配价值来增加利润？

·新产品能真正改善用户福祉，还是导致其上瘾？

·价格高是因为产品质量好，还是市场力量使然？

·企业是否致力于提供健康的工作场所？

·利润的提高，是因为企业忽视了对环境的影响吗？

3.把做大蛋糕内嵌于企业核心业务。

在早期的天主教会，富人可以随意犯罪，并通过购买（或做善事换取）“赎罪券”免除惩罚。实践企业社会责任往往也遵循类似的方式。

如果一家企业核心业务对社会有伤害，它进行一些慈善捐赠就可以抵消吗？ “我们砍伐了你们那片承载着文化和传统的森林。但别担心，我们用原木给你们修了个青年俱乐部。”——我们不需要这样的慈善。

如果企业的核心业务造成了社会性损害，那么，企业再做多少慈善都于事无补——一家烟草公司进行慈善捐赠，并不是在做大蛋糕。

企业服务社会的主要方式是在核心业务中不遗余力地追求卓越，或是创造性地将核心竞争力应用到新的挑战上，而不是参与一些与企业比较优势无关的附属活动。

拷问二：

ESG真的奏效吗？

——令人惊讶的投资表现

1.从员工满意度开始的研究

怎样衡量社会绩效并不容易，但这方面有个很好的指标：员工满意度。

ESG投资近年来才成为主流，大多数衡量社会绩效的指标都是直到21世纪头10年才出现，但是员工满意度可以收集到近30年的数据，其间包括两次大规模经济衰退：2001年互联网泡沫的破裂和2007年的金融危机。

另外，员工满意度为什么可转化为财务绩效是存在清晰的逻辑关系的。

在许多现代企业中，员工是最重要的资产：企业依靠员工赢得客户关系，研发新产品。更高的员工满意度，可以让企业招到和留住最优秀的员工，让他们更有动力，生产力更强。

2. 一个令人惊讶的发现

在28年的时间里，美国最佳雇主前100企业的股票回报率平均每年超过同行2.3%—3.8%。这累积起来是89%—84%。

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一般来说一个基金经理如果连续5年超过市场表现，就会被认为技术高超了

最佳雇主企业系统性地超出了分析师的预期，导致它们的股价大幅上涨。事实上，2.2%-3.8%的年涨幅中，有很大一部分出现在财报发布日。

做大蛋糕对投资者有利，但仅限于长期。

市场并不直接对诸多无形资产进行估值，而是等它们日后显现出有形成果，如利润的时候，才给与充分估值。

故此，做大蛋糕的思维需要长远眼光——善待员工、客户、供应商等利益相关者的确有利于投资者，但仅限于长期。企业在这些方面的表现都是公开信息，只是要过很长时间才会影响股价。

市场反应迟钝给企业带来了挫败感。但这种迟钝对聪明的投资者来说颇具吸引力。

利益相关者资本就是这种隐秘宝藏的典型例子：它最终会带来利润，但市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3.实践中的优秀基金

在实践中，帕纳萨斯奋进基金是负责任投资的一个例子。它创办于2005年，当时只有一项投资标准——员工满意度。米尔特•莫斯科维茨是该公司的顾问之一，也是1984年和1993年最佳雇主企业榜单的共同作者。到2017年，该公司的年回报率为12.2%，而标准普尔500指数的年回报率为8.5%。同一年，投资研究提供商晨星发现，在所有投资于大型成长型股票的基金中，帕纳萨斯奋进基金在每一个时间段里（从第1年到第10年）都是绩效最佳的基金。

拷问三：

投资更好意味着世界更好吗？

——如何实现商业价值和社会责任的双赢

要回答这个拷问，我们来看一个案例。

20世纪80年代，西非盘尾丝虫病肆虐，被感染的1800多万人是西非最贫困的人群。盘尾丝虫病是一种通过黑蝇传播的寄生虫病，在河边通过叮咬侵入人体，一旦侵入眼睛就导致失明，所以又叫河盲症。默克公司生产了一种药，能治盘尾丝虫病，疗效奇好，一粒药就能完全治愈。但公司需要200万美元来建分销渠道，2000万美元来进行生产，这还没算数百万的研发费用。默克公司找到西非当地政府，政府没钱，求助世卫组织，世卫组织也拒绝。最后，默克公司还是决定生产这种药，并且宣布：“免费送，需要多少就给多少，需要用多久就给多久”。

从1987年他们宣布的那年开始，他们连续七年被评为美国最受尊敬的企业，这项记录空前绝后。后来有无数优秀人才加入该公司，并说他们是因为这项赠药计划才加入的。

默克公司现在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制药公司之一，市值超过2000亿美元。

投资者也获得了巨大的回报：1978年以后，他们享受到13%的年均回报率，是同期标普500指数回报的1.5倍。

“蛋糕是可以做大的”，这种思维渴望把蛋糕做大，为社会创造价值，不仅让投资者受益，也让员工、供应商、客户、环境等利益相关方受益。

这时，利润不再是最终目标，而是创造价值的副产品。

《蛋糕经济学》一书中，不仅展示了做大蛋糕思维的强大力量，也回答了企业实践中应该如何聚焦、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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