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大学和学术出版巨头爱思唯尔“谈崩”！全球科学界苦出版商久矣

此前，中国最大的文献数据库知网被揭底：一年靠论文收费赚取高昂利润，作者却一分钱都分不到，这样的“暴利”商业模式引发了不少人的反对。

不过，不仅知网如此，其实这样的难题在全球学术界都存在。总部位于阿姆斯特丹的全球最大科学出版商爱思唯尔(Elsevier)也有着同样的通病。

爱思唯尔是世界最大的学术出版商之一，拥有《细胞》、《柳叶刀》和《新科学人》在内的 2000 多家学术期刊，根据维基百科，每年论文下载量高达10亿多篇。根据维基百科，Elsevier每年在2500种期刊上发表超过430,000篇文章，其档案包含1300多万份文件和30,000本电子书。

不过，今年2月28日，美国加州大学宣布与爱思唯尔停止合作，该大学表示，由于爱思唯尔拒绝达成一项一揽子协议，有关续签集体合同的谈判破裂。

这项协议的内容为，要求爱思唯尔降低订阅费，并立即向全球读者免费提供加州大学作者发表的所有文章。

经过8个月的谈判，加州大学如今的立场可能对科学传播和所谓的“开放获取”运动的方向产生重大影响，不止在美国，也在其他国家。

此事涉及的加州大学拥有伯克利、洛杉矶等10所分校，他们发布的论文占据了美国出版总产出的近10%，是美国最早抵制爱思唯尔的机构之一，也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抵制爱思唯尔的机构之一。

一直以来，美国大学和其他地方的许多管理人员和图书馆员都抱怨说，他们认为商业出版商收取的期刊订阅费过高。

“很难夸大加州大学此举对我们在美国的影响有多大。”华盛顿特区学术出版和学术资源联盟(Academic Publishing and Academic Resources Coalition)的执行董事希瑟·约瑟夫(Heather Joseph)说。

该组织倡导开放获取运动。

“这给了那些对采取这种行动持观望态度的机构一个蓝图。”

事实上，加州大学此举可能加大爱思唯尔和其他商业出版商面临的额外谈判压力;去年，德国和瑞典的大学和实验室联盟与爱思唯尔在降低订阅费的谈判方面已经陷入僵局。

加州大学和爱思唯尔相互指责对方造成了这种局面。

加州大学奥克兰分校(UC 's California Digital Library)的副执行董事、该系统出版商谈判工作组的联席主席艾薇•安德森(Ivy Anderson)表示，该学校正在寻求签订一份合同，能够一次付清包括订阅费用和文章版面费(APCs)在内的费用。

爱思唯尔一直在收取订阅费和文章版面费(APCs)，安德森称这是对相同内容的“双重收费”。

她告诉媒体，加州大学希望达成一项降低订阅成本的协议，即所谓的阅读和出版协议。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图书馆馆长、谈判工作组联席主席杰夫•麦基-梅森(Jeff MacKie-Mason)表示，爱思唯尔没有足够贴近加州大学的要求。

他表示，出版商的最终报价“在开放获取方面更接近我们的要求”，但仍然包括提价。

爱思唯尔希望继续谈判。负责传播的副总裁汤姆·雷勒(Tom Reller)发表声明称，该公司的提议“提供了一条清晰的途径，让每位研究人员都可以选择免费或开放的方式发表论文，并提供了一条缩减校园图书馆成本的途径”。

他指出，该提议还允许加州大学的学生和研究人员查阅爱思唯尔发表的所有期刊文章。

“我们希望我们能尽快弥合与他们之间的分歧。”雷勒说。

加州大学去年发表了约5万篇文章，其中相当大一部分(约1万篇)发表在爱思维尔期刊上。

据《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最近报道，加州大学支付了约1100万美元的订阅费和稿费。(加州大学称，根据保密协议，这些信息是保密的。)

加州大学谈判代表的立场反映了加州大学校长纳波利塔诺(Janet Napolitano)和该校教职员参议院的坚定支持。

自2012年以来，该系统一直与欧洲和其他地方的开放获取运动倡导者站在一起。这些人认为，免费获取科学论文对加快科学发现至关重要，而且考虑到大部分已发表的研究都是由纳税人资助的，他们的观点是有道理的。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图书馆馆长梅森说，他和他的加州大学同事一直在与其他机构讨论如何将科学出版转变为开放获取。

加州大学的安德森补充说:“我们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帮助推动一场正在全球范围内÷具势头的运动。”

“我们正试图开发一种在北美也能运行的模式。”在北美，学术图书馆及其期刊订阅决策不像在欧洲那么集中。

目前，加州大学将不得不寻找其他途径来访问爱思唯尔的出版物，其中包括《细胞》和世界上最权威的其他期刊。

加州大学表示，它的图书馆准备为学校的读者提供“另一种访问方式”，能够免费访问加州大学没有永久访问权限的那些爱思唯尔及其旗下期刊的新文章，“就像他们对我们目前未授权的任何其他内容所做的那样。”

加州大学还指出，爱思唯尔的一些新内容已经可以通过开放获取出版、开放获取存储库、馆际互借和“其他合法的学术共享形式”免费获得。

学术界苦出版商久矣?

早在2012年，学术界就对出版商收取的高昂费用发起过抵制运动。在美国一个名为“知识的代价”网站上，已有全球12196位科学家签名抵制世界上最大的出版商爱思唯尔集团。他们发誓，不在爱思唯尔旗下的期刊发表论文，不做审稿人，或者不担任编辑。

这场运动被形容为“学术之春”。

科学家们抵制出版巨头的原因很简单：它们使得人们获取“知识的代价”过于高昂。

不少学者表示，自己投稿、为期刊做论文评审都是无偿的、义务的，研究成果也都是纳税人投资产生的，但这些知识却成了出版商的摇钱树，只有付得起钱的大学图书馆、少数读者可以利用。

即使不差钱的名校，也逐渐接受不了越来越高昂的费用。

2004年，斯坦福大学学术委员会就“强烈建议全体教员，尤其是高级教员，不要为漫天要价的出版商和期刊投稿、编辑或审稿”。

2012年4月17日，哈佛大学教授顾问委员会向全校教师公布的一份备忘录指出，哈佛大学图书馆遇上了“防守不了的形势”。教授顾问委员会说，大的期刊出版商不断涨价，已经使得目前的学术交流环境在经济上“不可持续”，哈佛大学每年花在期刊上的钱达到了375万美元。一些期刊每年订阅价格高达4万美元。在过去6年里，两家出版商的电子文献价格已经涨了145%。

1986年，爱思唯尔进入中国。近年来，爱思唯尔与中国科学院系统、中国高校及图书馆界都保持着合作关系，还与科学出版社共建了出版国际化期刊的合资公司“科爱”。

根据爱思唯尔统计，目前爱思唯尔在中国聘请了数千名科学家作为国际期刊编委会的成员，近600个中国期刊已被收录进爱思唯尔的Scopus数据库。

2008年以来，爱思唯尔等国际出版商在中国的服务价格也在逐渐上涨。爱思唯尔中国区负责人表示，该公司在中国的定价，远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2007年每篇论文下载价格为46美分，还不到同期全球均价的17%。但该公司将逐渐减少对中国的高折扣，最后与全球定价持平。

据悉，北京大学图书馆2008年购买爱思唯尔科技期刊电子数据库的费用为54万多美元，2009年涨到57万，2010年是61万。

2010年9月，国家图书馆、国家科技图书文献中心、中国科学院国家科学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清华大学图书馆等中国30多家图书馆的代表联名发表了分别致读者和出版商的两封公开信。

公开信透露，近年来，国外科技期刊及其全文数据库的价格不断提高，有的出版商全文数据库的价格连续多年以百分之十几的幅度上涨，个别出版商的全文数据库甚至出现年度涨幅20%~30%的情况，造成图书馆外文科技期刊订购费用迅速膨胀。其中个别出版商利用自己的垄断性地位涨价，提出要在2020年把中国用户使用其全文数据库的论文篇均成本提高到欧美发达国家的水平。

这些图书馆呼吁担任国际出版商学术期刊编委、审稿专家、顾问的我国专家学者，积极向国际出版商“施加影响”。

其它进展

不止加州大学，今年3月，全球最大的科研组织之一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学会(Max Planck Society)在与爱思唯尔就达成开放获取协议以获得出版费用资助的谈判失败后，也宣布终止订阅该集团的期刊，重申对德国开放获取DEAL项目(Projekt DEAL)的支持。

2016和2017年间，德国近200多家大学及科研机构放弃订购爱思唯尔期刊。由德国大学校长会议(German Rectors’ Conference)领导的Projekt DEAL项目和国际联盟的OA2020计划与出版社进行新的授权协议谈判，联合推进期刊从订购模式向开放获取模式的转变。

马普学会的14000名科学家一年平均发表12000篇论文，其中约1500篇发表在爱思唯尔期刊上。

4月10日，剑桥大学出版社和加州大学达成了开放获取出版协议，进行为期三年的试点合作。

4月11日，法国的 Couperin和爱思唯尔签署了一份四年期的开放获取协议。协议时间从2019年到2022年，为期4年，四年订购费用的降幅达到13.3%，该协议为绿色开放获取协议，文章处理费(APC)降低25%，且每年文章处理费的增幅不超过3.5%;该协议包括了爱思唯尔提供的Bibliothèque Médicale de France 《法国医学图书馆》、Cell Press《细胞》、Lancet《柳叶刀》3种期刊的访问。

4月23日，爱思唯尔和挪威高等教育与研究联合服务委员会(UNIT)以900万欧元的价格签署了首份两年期的开放获取(Open Access，OA)协议。

这项为期两年的试点计划标志着爱思唯尔与全国研究图书馆联盟达成的最大规模的此类协议。挪威财团的谈判代表、卑尔根大学研究部副主任Margareth Hagen说，与先前的协议相比，最近的协议是“成本中性”的，该协议不包括开放访问费。而协议金额比挪威上一个合同期的订购金额增加了3%。

而与爱思唯尔在法国的协议不同，该协议为金色开放获取协议，不包括《细胞》(Cell)、《柳叶刀》(Lancet)的访问权。

目前国际上有两种开放获取模式。一种是“绿色开放获取”，即文章出版之后过一段时间可以开放获取，由读者付费订阅。另一种是“金色开放获取”，即文章在发表的那一刻就是对外公开的，由作者付费发表。

面对多方抵制，爱思唯尔董事长池永硕(Youngsuk Chi)在4月接受采访时表示，爱思唯尔并不抵触开放获取，但一些倡议者希望“立刻”从“绿色开放获取”转向“金色开放获取”，双方讨论的焦点主要在于转变的速度和方式。

“要实现快速立刻的转变，肯定会需要投入额外的大量资金。如果倡议者能够提出费用分摊的计划或者模式，我们也乐意去尝试，但是如果是希望由爱思唯尔独自去承担转变过程中所有费用的话，我们感觉这是欠妥的。”池永硕说。

不过，面对争议和摩擦，池永硕认为“合作可以重启”。“在谈判中，我们提出的一些方案并没有被接受，但是我们终究还是会回到谈判桌上。”池永硕说。

此外，池永硕称，爱思唯尔正在跟客户进行新的尝试，开展新模式的合作和实验，“我保证，你们很快就会听到我们和客户达成的一个全新合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