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亏2亿，11000人下岗，“老司机”都撑不起这个行业？

1、大气候冷，小环境热

VR可能是这几年最魔幻的行业之一。

当你以为它成了，结果它死了。

上一波资本狂热在2015-2016年，行业投资规模从2.7亿飚升至24亿，1年翻8倍。

于是2016年获得了“VR元年”的称号，国内超过3000家相关公司成立。

结果，1年不到，死伤殆尽，满地哀嚎和呻吟不逊于阿根廷输沙特、德国输日本之后。

但当你以为它死了，它又活了。

随着Facebook旗下划时代的Oculus Quest2在2020年发布，沉寂了3年的VR市场又一次爆燃。

当然，这里说的VR并不准确，实际上大众理解中的“VR”应该是包括了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混合现实(MR)等多种类型的，官方统称应该是XR(扩展现实，Extended Reality)，但是考虑到大众习惯，本文还是统一称之为VR。

过去，便宜、大众化的VR设备只是“VR盒子”，这种设备本质上是一种手机外设，利用手机本身的软硬件能力进行有限的VR体验。

如果想要再进一步，消费者就要去购买HTC Vive 或是Oculus Rift这样的产品，而这意味着，你不仅需要花超过3000元去买一部VR设备，而且还要花差不多同样的钱，去买一台跑得动VR游戏的电脑。

Oculus Quest2，2000多元的大众化产品，体验感向下碾压VR盒子，价格向上掀翻高端设备。

扎克伯格曾说过，1000万用户对VR设备而言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一旦跨过这个门槛，VR生态系统将迎来持续发展。

2021年11月，发布只过了1年时间，Oculus Quest2以比Facebook CTO博斯沃思“最初预期的更早”的速度来到这个节点。

市场热度被其他人看在眼中。

8月，雄心勃勃扩张版图的字节跳动，以坊间传闻90亿人民币的超高溢价，挤走腾讯，买下了市场估值“仅”20亿的VR头显公司Pico，依靠刚刚发布的Pico Neo3快速杀入VR硬件赛道。

配合上软件方面自研VR游戏的内部团队朝夕光年、1亿人民币投资的元宇宙游戏公司代码乾坤、40亿美金收购的游戏公司沐瞳科技，字节跳动的VR军团完成了集结。

除了这2家公司以外，包括Nolo、HTC、华为、爱奇艺在内，光是国内就有8款新VR一体机发布。

于是我们看到，VR市场连续2年出现大爆发。2020、2021年，VR设备市场都出现50%以上的增速，并且在2021年破了千万销量大关。

预计2022年销量增速会有所下滑，但依然保持在40%以上。

不只设备商，VR内容厂商也迎来了春天。

这其中不得不说的就是“节奏光剑”(Beat Saber)、“半衰期:艾利克斯”(Half-Life: Alyx)2款被称为“光是为了玩游戏，就值得买一套设备”的游戏。

作为经典“半条命”系列的VR续作，正本清源改名“半衰期”之后的游戏一经发布，即成爆款，为Steam VR平台新增发展百万用户;节奏光剑销量超过了200万份，营收超过6000万美元。

质量方面，笔者可以保证节奏光剑的体验确实如评价所说，在“真实”场景中伴随节奏挥舞光剑，“刀刀到肉”的体验确实让人难以自拔;“半衰期”则限于显卡能力有限，暂时还无法体会。

国内具代表性的是南京穴居人工作室开发的《Contractors》，上线后很快在Oculus和Steam双平台销量突破5万份。随后《Contractors》在去年底登陆Quest平台，上线45天收入达100万美元。

据博斯沃思透露，Quest平台上已经有超60款游戏收入超过100万美元。

正因如此，在近两年寒气席卷全球IT板块的情况下，VR行业竟然成为熊熊燃烧的热源，温暖了四季。

2年前，苹果发布VR技术人才官方信息的频率在平均2个月1条。而今年上半年，他们最高峰时一度在1个月内发布了27条VR领域招聘信息。

苹果官方招聘网站显示，苹果目前正在全球招募189个VR方向的员工，涉及硬件设计、市场营销、软件服务等多个岗位。

值得一提的是，苹果从改名Meta的Facebook挖走了AR业务传播部门6年老将舒伯特(Andrea Schubert)等多名高管，所图显然不小。

Meta自然也不是只为别家输送人才的冤大头，他们VR/AR部门中，至少有3名总裁级别的高管来自微软，除了博斯沃思以外，还有Reality Labs产品与工程副总裁加奥尔(Gabe Aul)和AR副总裁希梅尔(Alex Himel)。

在国内，腾讯、阿里、字节、百度等互联网巨头也在招兵买马，硬件厂商如vivo、华为都求贤若渴。

值得一提的是，vivo给意向招聘的负责XR团队负责人开出了70k起步的薪水，能吹擅道一点，年薪百万不是梦。

美国招聘网站Indeed数据显示，“元宇宙”相关岗位的薪资在2021年已经涨了10倍。国内几家招聘平台也显示，VR行业技术人才的薪资待遇普遍高于其他行业平均水平。

然而，你以为它要成的时候，它又会给你整个活儿。

2、人很燥热，行业很冷

Facebook，或者说是Meta进行了一波史无前例的大裁员。

扎克伯格在内部信中说到，在冻结招聘到明年一季度的同时，还要裁掉8.7万员工中的13%。

1年前信誓旦旦说的“为欧盟增加10000个工作岗位”不知道有没有实现，马上1.1万个岗位就没了，打脸来得何其快。

而这家巅峰时期市值1.1万亿美元的公司，截止最新收盘价，现在市值仅有3274亿美元。

扎克伯格自己的财富也断崖式缩水，在短短13个月内，从1420亿美元跌到381亿美元，平均每天亏损超2亿美元。

从财报来看，Quest 2所属的Reality Labs部门在2022年第三季度收入为2.85亿美元，为一年以来最差的季度表现。自成立以来，Reality Labs已经亏损了90多亿美元。

同样的事也在大洋彼岸上演。

Pico下半年发布的Pico4依然秉承“补贴换用户”的方针，虽然没有Pico3那样返还一半的力度，但据VR行业垂直研究机构维深信息拆解，每卖1台字节也要亏3000块。

但这不是字节苦恼的点，字节苦恼的是，想亏钱也亏不出去。

根据市场情报公司Sandalwood的数据，发布头半个月，Pico4电商累计销量只有4.6万台。

从电子产品的销售规律来看，Pico总裁周宏伟在9月27日发布会上“销量突破100万”的宏伟目标，着实显得过于乐观了。

短时间内，一中一美，2个消费电子王国的VR领头羊接连碰壁，让行业里每个人的心都抽了一抽。

归根结底，VR的这轮爆发，有着不少偶然因素。

首先是疫情。口罩堵住了病毒，也把公众堵在了家门里。其次，扎克伯格“孤注一掷”地将Facebook改名Meta，震动行业，带火了“元宇宙”这个概念，也对作为元宇宙天然入口的VR起到了强大的宣传作用。

然而如今，元宇宙第1波热潮过去，趋于平淡，持续3年的疫情也在淡出社会生活，短期的刺激因素褪去，VR行业的真实底色就露了出来。

VR行业的真实底色是什么样的?

硬件或许有所进步，但内容依然寡淡。有心人或许注意到了，上文提到的VR内容领域进展，全都是游戏。

事实确实如此。公众曾经幻想的VR教育、VR工业、VR医疗、VR游戏、VR社交、VR购物……除了游戏以外，也就只有疫情催生的一群社牛用户天天挂在VR Chat聊天室里面了。

只靠这些，VR行业再发展也突破不了游戏主机的范畴，而这段时期无论是游戏主机还是主机游戏，市场之惨淡有目共睹。

再说个让人浑身发热的冷知识：

游戏以外，支撑VR行业发展的主要推动力之一，是情色。

说冷其实也不冷，毕竟“情色是新技术的第一推动力”，这在IT行业是人尽皆知的公理。

《纽约时代》在2000年报道， 当年开通宽带业务的用户中，20%是为了观看免费的成人影片。要知道，那时候还有不少美国人是通过拨号上网。

哪怕是今天的互联网产品，比如自媒体平台、网络小说、网络直播，其中有很多也是靠擦边球内容捞到第一桶金。

VR同样如此。

在上一波VR热潮中，情色内容已经成为行业重点关注的对象。Google指数显示，2014-2016年间，VR情色(VR Porn)的搜索关键词激增9900%!

2016年，Oculus在发布Oculus 1的同时也发布了手部追踪器Oculus Touch。

这款VR控制器上市后，“VR成人内容”的搜索量创下历史新高，在全球范围内，该词在12月份的搜索量超过120万次，空前绝后。

在成人产业发达的日本，更是盛况空前。

2016年6月，日本举办了第一届“成人VR展”。结果主办方根本没有估计到宅男们的热情，上午开展，下午2点就挤满了人，1天不到就宣布闭展。

2020年9月Quest 2发布后，“VR情色”再次爆发，搜索量从26.7万次暴增到到2021年1月的57.9万次。而Ahrefs和Google Trends的数据表明，今年上半年，VR成人内容的搜索量显着增加——仅次于2016年。

如果说行业高潮时的数据只能凸显出锦上添花，那么再来看看另一组数据：

2018年，Steam平台数据泄露，被称为“VR色情界的Steam”的SexLikeReal借机分析了其游戏销量数据，并将这些数据跟自家的色情收入数据进行对比，分析了一波游戏和色情收入占VR收入的比重。

结果他们发现，自2016年以来发行的约500款游戏共产生了5000万美元销量，而自家发布的6000部VR色情视频，带来了同样数目的营收。

可以看出，如果不考虑社会道德因素，VR情色的地位将和VR游戏并驾齐驱，是VR行业最重要的驱动引擎。

数据调研机构Bankless Times CEO梅里(Jonathan Merry)认为，到2030年，数字成人内容产业价值将超过2000亿美元，未来几年VR和其它创新技术的发展将直接影响到这项数据。

然而，“抛开道德不谈”终归只是伪命题。对于VR发展的现实而言，VR情色内容越火热，反倒只能越发凸显行业发展的贫瘠。

3、不冷不热，稳步发展

当然，VR行业的前景并不悲观。即便中美领头羊均陷入困境，但市场普遍只是将其视作短期波动。

商业上有一条著名的“技术成熟度曲线”，是知名市场咨询公司Gartner提出，用来大致评估新技术新产业发展程度的曲线。

Gartner将新技术的成熟演变速度及要达到成熟所需的时间，分成5个阶段：

科技诞生的促动期 (Technology Trigger)：在此阶段，随着媒体大肆的报道过度，非理性的渲染，产品的知名度无所不在，然而随着这个科技的缺点、问题、限制出现，失败的案例大于成功的案例。

过高期望的峰值(Peak of Inflated Expectations)：早期公众的过分关注演绎出了一系列成功的故事——当然同时也有众多失败的例子。对于失败，有些公司采取了补救措施，而大部分却无动于衷。

泡沫化的底谷期 (Trough of Disillusionment)：在历经前面阶段所存活的科技经过多方扎实有重点的试验，而对此科技的适用范围及限制是以客观的并实际的了解，成功并能存活的经营模式逐渐成长。

稳步爬升的光明期 (Slope of Enlightenment)：在此阶段，有一新科技的诞生，在市面上受到主要媒体与业界高度的注意。

实质生产的高峰期 (Plateau of Productivity)：在此阶段，新科技产生的利益与潜力被市场实际接受，实质支援此经营模式的工具、方法论经过数代的演进，进入了非常成熟的阶段。

可见，一项技术从热炒跌入低谷，并不意味着其死亡。

事实上，或许Quest 2依然无法达到取代手机、电脑成为人们主要交互设备的程度，内容革新上也存在一定瓶颈，但进步依然巨大。从VR技术的整体发展历程来看，就会发现，这个产业如今正欣欣向荣，稳步发展。

前瞻经济学人APP 产业观察组

更多行业研究分析详见：

[1]《2022-2027年全球虚拟现实（VR）行业市场调研与发展前景预测分析报告》，前瞻产业研究院

同时前瞻产业研究院还提供产业大数据、产业研究、政策研究、产业链咨询、产业图谱、产业规划、园区规划、产业招商引资、区域产业对标研究、IPO募投可研、IPO业务与技术撰写、IPO工作底稿咨询等解决方案。

参考资料：

[1]《VR离iPhone式大爆发还剩这两个瓶颈》，虎嗅

[2]《色情与游戏是VR普及的最大推动力?》，36氪

[3]《世界杯热潮接棒双11 VR这门不赚钱的生意也“卷”起来了》，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