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父亲是个职业杀手……

作者|人神共奋 来源|人神共奋(ID：tongyipaocha)

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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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父母对子女的保护可谓天经地义，但这种保护的边界到底在哪?

2018年一起震惊全国的校园杀童案近日宣判，浙江一位四年级女生的父亲因为女儿被男同学打了眼睛，几次沟通无果后，怀揣利刃在学校厕所将该九岁的男同学刺死。

本次判决书中披露了更多细节：

被告人要求“让叶某2(被害人)公开向女儿道歉”，第二天，女儿告诉他“叶某2向自己道歉了，但没有站到讲台上公开道歉”，“当时自己非常生气，就有杀叶某2的冲动，杀他不仅仅是报复，还想给大家看看，老实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从判决书中的描述看，被告人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他在行凶前有过反复思想斗争，还特意把男孩从教室里带出去，以避免刺激到在场的小朋友。被告人曾患有精神分裂症，但法庭认为，他在作案时有控制能力。

但他在行凶时，却不顾孩子的苦苦哀求，连刺数刀，毫无人性可言。

从案情看，被告人的女儿确实是被打了一拳，但谈不上校园欺凌，更不是长期的持续加害，被告人的杀人动机，确实如他自己所说“还想给大家看看，老实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案发之后，受到媒体“校园霸凌”的误导，网上更多是为这位父亲叫好的声音，认为父亲对女儿的保护无可厚非，很多人表示，如果是自己女儿被人打伤了，自己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小畜生。

很多人可能跟这位林爸爸一样，内心有一句共同的台词“我只是想保护你不受伤害”。

这句台词，同样出自一部电影中的一位父亲之口，一位做职业杀手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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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以前的感受”

马丁·斯科塞斯的电影《爱尔兰人》根据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黑帮职业杀手弗兰克的回忆录改编，影片中有一条线索是他与小女儿的关系。

那时，弗兰克才刚刚入行，有一天，发现小女儿闷闷不乐，追问之下得知，女儿在家门口的杂货店打翻了东西，被老板吼了，还被推了一把。父亲怒上心头，领着女儿到杂货店，当时女儿的面把杂货店老板狠狠地揍了一顿。

弗兰克虽然是职业杀手，但为人低调谦和，影片中除了这个情节，从不主动惹事，只能理解成保护女儿的心情太过迫切。

那天晚餐，弗兰克准备接受女儿的崇拜和依赖，但他得到的，只是女儿躲闪的眼光，并从此不再对他敞开心扉，长大后与父亲不再见面。

父亲不理解，我那么爱你，冒着身份被曝光的危险出手，只是想保护你，难道我做错了吗?

多年以后，垂垂老矣的父亲拄着双拐，想要最后再见女儿一面，却再次遭到拒绝。他找到了大女儿，希望姐姐从中调和，能跟小女儿说上几句话。

大女儿问他：“你想说什么?”

父亲说：“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我只是想保护你，保护你们每一个人不受伤害……外面有很多坏人。”

大女儿告诉父亲：“爸爸，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以前的感受，我们出了问题没法找你，怕你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我们没法向你寻求保护，因为你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虽然电影中只有几句台词，但我们可以想象，有这么一个杀手父亲，学校里自然没有人敢惹她们，可也没有人敢跟她们交朋友。

保护变成了桎梏，这可不只是电影里的情节。

我儿子上小学时，隔壁班有孩子之间发生了摩擦，其中一方家长认为孩子被欺负了，几次到学校闹事，还扬言解决不了就找黑社会。班主任没有办法，只好让家委会私下里建议其他家长，不要让孩子跟这个孩子多接触——惹不起，躲得起。

孩子发现没有人跟自己玩，回家抱怨家长，家长只好又到学校里向老师道歉，并且利用儿子的生日Party来恢复同学关系——做父母，太不容易了。

虽然大部分同学之间的摩擦与校园欺凌无关，但家长却很容易陷入“孩子被欺负”的情绪之中，所以，文章还是要回到“校园欺凌”这个话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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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是大社会的“小缩影”

在绝大多数校园欺凌事件中，孩子们都不愿意把事情告诉父母，原因很复杂，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孩子们并不觉得父母能解决这个问题。

校园欺凌不是说把“恶霸同学”抓起来就有用的，孩子们还要回到正常的生活，可能父母一出面，一件事没有解决，另一件事又来了。

以我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例，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从图书馆借了一本《天龙八部》，被“年级三大恶霸同学”之一的人看到了，要求我继续给他“借”其他几册，但这套书常常借不到，他就押着我的其他书，在放学的路上、甚至我家附近堵我，让我来换。

虽然谈不上校园欺凌，但我确实是被欺负了，以至于后来很长的时间内，看到金庸的书，就想起那段被恐惧支配的日子。

这件事后来还是被我父母知道了，我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父母倒是没有动手，反而把这个“恶霸同学”请到家里，说了一通大道理，最后给了他几张厂里澡堂的澡票——厂里的澡堂刚刚建成，属于职工福利，外面买不到票。

好吧，从此“恶霸同学”真的不跟我要书——改要澡票了。

小孩子“不能让父母知道”的预感灵验了，可接下来怎么办呢?我只有自己动手寻找答案，到图书馆里查资料。

在一堆废话中，我找到了两个感觉比较靠谱的建议。

我认为我被欺负的主要原因是我没朋友，所以我得交一个朋友。于是我找到了我小学时的同桌——某局长家的公子，我觉得应该跟他有点交情——告诉他我的麻烦，希望放学能跟他一起回家，并且把准备好的澡票给了他。

他满口答应，当着我的面，转手在路上把澡票送给了那位“恶霸同学”，轻松解决了这件事。

为了防止这类事件再次发生，我开始认真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这是我在书里找到的另一个方法：在重点中学，成绩好，跟老师接触的机会也多，恶霸同学们自然不愿招惹麻烦。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解决“社会上的问题”。其实大部分孩子都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学校并不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它是我们这个大社会的“小缩影”。

中国所有的县城，几十万人口的权力结构都可以浓缩成“政府官员→企业家→类黑社会→普通百姓”，大众们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孩子们的世界应该是单纯的，其实校园也摆脱不了这个结构——我本能地就觉得，解决此类问题，局长家公子比我普通工人的父母更管用。

当然，我也并不会抱怨父母，虽然他们无法帮我解决此事，但他们的做法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至少让我避免“硬碰硬”，也避免把“常见的欺负”升级为“校园欺凌事件”。

所以我觉得，父母最好的保护儿女的方法，并不是直接出手干预，而是以身作则。相比之下，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并不是最重要的。

可能有读者不以为然：你想的那些方法，不是所有人都能用，而且你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校园欺凌。

好吧，那我们就谈一谈真正的校园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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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硬不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最严重的校园欺凌现象，不在普通中小学，而是职高、职校和技校的“三校生”。

我的一位同学，在某三线城市的技校当班主任，我跟他聊起过这个话题，他告诉我的事情超越了我对校园欺凌的认知，但很可能，这才是最接近真相的逻辑。

在“三校”，校园暴力最严重的往往发生在一年级上学期，可老师大多不会在此时出手过问，原因在于，这些架非打不可，只有等这些架都打完了，剩下来的二年半，大家才能有太平日子可过。

一群人被动成为一个社会群体之后，想要产生秩序，光有规则不行，必须分出三六九等，有了等级才有秩序。

不同的群体有各自不同的规则：官场上的规则是权力大小，职场上是业务资源强弱，生活中是钱多钱少，只要大部分人都认同了这个等级，群体就会稳定下来。

学校也是如此，只不过，好的学校是用分数划等级，差的学校就得凭力气称王称霸。分数高低一目了然，看得清清楚楚，但拳头硬不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第一学期自然就“打成一片”。

当然，学校是社会中的学校，除了暴力之外，金钱和家庭的社会地位，也都是辅助标准。

一旦群体的等级定下来，每个人都清楚了自己的地位，暴力事件就会慢慢下降。谁也不喜欢没事打架，使用暴力的目的是避免使用暴力，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奇怪。

但最严重的校园欺凌事件，反而容易在之后平静的时期出现。因为并不是每一个群体的成员都能认同并顺从自己的的位置，而群体的首领也需要教训一下“不听话”的成员，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时容易发生整个群体对单个学生的持续性的欺凌。

这种持续性的欺凌往往被群体的秩序掩盖了，如果老师不能及时发现，极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校园欺凌并不仅仅是法律问题或者道德问题，而是社会秩序从无到有的建立过程中必然发生的现象。加之孩子之间的关系少了一些社会性，多了一些原始的兽性。

通过无序的暴力建立文明的秩序，这才是过去几千年不断重复的历史，不能说文明了一二百年，我们就忘了人类的残酷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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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如山

有一句话叫“父爱如山”。

山，既可以让孩子感到安全可依赖，也可能让孩子感到巨大的压力，取决于山和人的距离。

孩子们在学校里每天跟同学老师接触八九个小时，家里跟父母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三四个小时，大部分还是在做作业，所以，孩子们的感受大部分也来自于他跟同学老师之间的关系，想要过得开心，他就必须自己处理好这个关系，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如果说成年人世界的残酷是物质上的压力，那么孩子们世界的残酷，则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力

父母只能用爱去抚慰他们幼小的心灵，而无法隔绝来自现实世界的残酷。

编者按：本文转载自聚集个人成长的微信公众号：人神共奋（ID：tongyipaoc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