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勤：贸易战对美国经济影响较温和 对GDP造成重大打击的风险可能巨大

许多经济学家目前对关税对美国经济影响的估计相当温和。然而，如果与亚洲和欧洲爆发全面贸易战，全球供应链的中断可能会对经济造成比目前估计更大的拖累。

在过去几个月里，包括美国、中国和欧洲在内的许多世界重要贸易伙伴之间针锋相对的贸易行动越来越多。突然之间，“贸易战”这个词似乎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正如这个词在谷歌搜索引擎中突然激增所显示的那样。

这是一场正式的战争吗?这不是一个明确的术语，许多国家领导人可能希望用语言软化(或强化)他们的立场。不管它叫什么，从春季开始，美国就参与了一系列的贸易政策行动，其中最明显的是打着国家安全考虑幌子决定的官方关税，这些行动招致了美国贸易伙伴的采取了相应的回击措施。

大多数经济学家对这些政策行动并不买账。如果说有一件事能够几乎将经济学专业人士团结在一起，那就是自由国际贸易提高了效率和整体收入。甚至美国总统的一些经济顾问也同意——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最近表示，“我们需要走向一个全球贸易壁垒下降的世界，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我们的贸易合作伙伴。。”

因此，大多数经济学家都认为贸易战是一个坏主意。这意味着他们估计贸易战会削减GDP。但有多少GDP处于风险之中，这到底又会多糟糕呢?

一些最近的调查研究表明,2020年某种贸易限制制度下的美国GDP可能比没有贸易战时的情况低1-2%(表1)。这些研究在有关贸易战可能发生的程度以及其他国家在回应美国关税的强度的假设不同。但除了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的模拟之外，普遍的共识是，贸易战不会导致衰退(甚至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也预计就算出现衰退也是非常温和的)。

用于分析贸易限制影响的模型通常假设，可以通过将关税规模乘以进口数量来计算影响，从而获得价格影响。当采用宏观模型计算时，这将导致GDP的下降。但这些影响对美国来说相当温和。例如，对所有中国进口产品征收25%的关税，只会导致整体价格上涨0.6个百分点(基于中国进口占2017年GDP的2.6%这一事实)。这种一次性的增长幅度可能太小，不足以引发持续的通货膨胀或其他宏观经济问题。

但我们有理由保持谨慎，因为这些计算没有考虑到关键投入价格突然飙升对当今复杂的全球供应链的影响。与过去相比，许多美国制造商使用更多的外国零件来生产成品，并向外国制造商销售更多的零件。图1显示了一组这样的中间产品——运输部门的零部件和发动机——的贸易正在迅速增长。对于飞机和机动车来说，这样的出口价值是1999年的两倍，进口价值几乎是1999年的三倍。这是跨境供应链增加的直接后果(例如，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三个国家，美国、墨西哥和加拿大)。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种影响的重要性，考虑一下1973年的石油危机——当时进口石油价格上涨了近三倍。这在本质上类似于对进口石油加征关税或提高税收(关键区别在于，从涨价中获益的是外国石油生产商，而非美国政府)。如果以进口石油对美国经济的重要性(石油进口约占GDP的0.5%)来衡量，这对美国物价水平的一次性影响应该是1.5%——比中国要大，但肯定是相对温和的影响。

然而，油价上涨导致了严重的经济衰退。石油似乎是很特别的商品。由于能源是所有行业的必须商品，价格上涨随处可见。石油也没有现成的替代品，尤其是在短期内。因此，石油价格的突然上涨导致失业率在1974年一度达到9%。

美国的新关税带来的影响比较温和，但从中国进口的商品(以及美国关税的其它目标)涉及范围较广，再加上供应链的全球化，可能会给美国企业带来类似的问题。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不容易得到的进口替代品。在其他情况下，进口价格的上涨可能会以复杂的方式影响供应链。例如，最终产品的生产者将希望以较高的价格弥补中间投入的额外成本，并要求国内供应商以较低的价格予以补偿。与进口产品和服务捆绑的美国国内中间供应商的产品和服务将出现需求下降。

美国的一些股本——旨在在自由贸易下盈利——可能不再盈利(严格上来说，美国的股本可能会因为关税而贬值)。因此，美国企业可能会发现有必要缩减运营规模，并可能裁员;此外，总体经济活动的放缓幅度可能比上述计算结果要慢得多，这表明中国进口成本在美国整体成本中所占比例相对较小。一些具体公司已经表示，关税将迫使投资减少，甚至完全为零。经济学家们将密切关注做出类似决定的公司数量，看它们是否大到足以对美国总体制造业数据产生影响。

1973年的例子表明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当时，美联储在面对通胀上升、失业率上升和经济停滞的同时，也难以协调一致地做出反应。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当时美联储的经济学家没有很好的模型来解释经济如何在通胀加速和失业率上升的同时良好有序运行。但另一个原因是，当货币当局面临这种“供应冲击”问题时，确实存在两难境地。物价上涨要求提高利率以减少需求，但失业率上升要求降低利率。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不可能实现充分就业和稳定物价的双重目标。

如果发生贸易战，美联储也会面临同样的困境。特别是在充分就业的经济中，关税提高导致的价格一次性上涨可能会被视为通胀加剧。与此同时，关税可能导致就业增长放缓，或者更糟，导致失业率大幅上升。美联储可能被迫在通胀上升和高失业率之间做出选择，这的确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迄今为止，金融市场和经济学家都认为，贸易战对美国经济的影响将是温和的，而且是可控的。尽管事实可能的确如此，但对GDP造成重大打击的风险可能比许多观察人士意识到的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