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北上广深，一个5000亿超级市场在农村崛起

在行业各方长达数月的等待和猜测后，今年汽车行业的“大事件”终于到来。

5月31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办公厅、农业农村部办公厅、商务部办公厅、国家能源局综合司发布《关于开展2022新能源汽车下乡活动的通知》，宣告本轮新能源车下乡行动将延续至第3年。

过去十几年，国家已经成功推动多类商品的“下乡”行动，但新能源汽车下乡持续到今天，却一直有争议随行。

其中争议最大的是，将一种连城市还未曾顺利推广的车辆推向农村，是否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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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这轮政策的推出，适逢汽车市场不景气。

6月10日，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发布数据显示，到5月为止，今年国内汽车总共只售出了955.5万辆，同比下降了12.2%。

在疫情最紧张的4月，绝大多数车企普遍出现了同比4成以上的下滑，这意味着比疫情严重的2020年复苏期还差。环比上，行业也出现了4成以上的下滑，很多车企4月销量甚至低于有春节假期的2月。

5月，尽管销量环比回升了57.6%，但同比还是下降了12.6%，市场显著萎缩。

近2年的车市增量大头——新能源，表现比大盘好得多。

今年前5个月，新能源汽车累计销量200.3万辆，同比增长111.2%，5月销量44.7万辆，同比也增长105.2%。

翻番的增长率看起来很亮眼，然而新能源汽车占的比例太小，最终还是没能拉动大盘。

想方设法拉动汽车行业增长，成为行业各方的当务之急。在这种情形下，2009年第1次“汽车下乡”行动，带来行业疯狂扩张的成功经验，自然会成为效仿的对象。

回顾当时，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对国内汽车产业冲击巨大。当年汽车销量938.05万辆，同比仅增长6.70%，是中国汽车行业自1999年以来，增速首次跌破10%，而且全年增速“前高后低”，增速下滑趋势明显，给行业带来巨大震动。

2009年，国家紧急出台了一波政策，刺激汽车消费，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后来被总结为“两板斧”的政策——减税和下乡。

1月，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下发了《关于减征1.6升及以下排量乘用车车辆购置税的通知》，规定“自2009年1月20日至2009年12月31日购置的1.6升及以下排量的乘用车，暂减按5%税率征收车辆购置税”。

同时，国务院发布的《汽车行业调整振兴规划》，正式推出“汽车下乡”政策：“2009年3月1日至12月31日，对购买1.3升及以下排量的微型客车，以及将三轮汽车或低速货车报废换购轻型载货车的，给予一次性财政补贴。”

这轮政策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在那之前的情况是：

国内2005年汽车销量575.82万辆，

2006年721.60万辆，

2007年879.15万辆，

2008年938.05万辆——

可以看到，最快的时候，增量也只能达到100多万辆。

但在政策推出当年，中国市场就卖出了1364.48万辆汽车，增加了400多万辆，同比增幅达到惊人的46.15%。

不仅如此，得益于减税和下乡政策的延长，2010年的汽车市场增量再次超过400多万，年销量达到1806.19万辆。

作为鲜明对比的是，2011年刺激政策一停，国内汽车市场的扩张骤然中止。当年度汽车销量为1850.51万辆，区区不到45万辆的增量，比起前2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今汽车市场疲软，如此强大的政策工具，自然不会弃之不用。

之所以本轮政策聚焦于新能源汽车，显然是立足于3060双碳目标的长远考虑，不仅可以推动乡镇交通节能减排，或许还能以此为契机，推动农村建立与之配套的新能源基础设施。

不过业内普遍认为，新能源汽车下乡，需要解决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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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动新能源汽车下乡，第1个要思考的问题就是，农民还有没有钱?

尽管近年多项帮扶落后地区的政策出台，使得城乡居民收入逐年缩小，但从绝对数来看，2021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8931元，只有城市居民47412元的三分之一左右。

就算是售价3.28万的最低配五菱宏光MINI EV，也需要一个农村家庭攒差不多1年的钱。

然而，这是在忽略其他消费的情况下得出的结论。事实上，历年来多次商品“下乡”的活动，以及日常的消费品涨价，正在逐渐消耗农村的资金池。

根据中国银行研究院的数据，国内农村居民储蓄率一直在下滑。到2019年，农民只有16.81%剩余现金可以储存起来。就算这个比例后来没有继续下降，每年也就能存3000多元。

动辄数万元的消费，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小事。

况且，算账的时候还不能只考虑买车本身，现代工业品要运作在一整套工业系统之上。

过往的汽车下乡、家电下乡能够成功，背后实际上是更长周期、更大投入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目标。如果没有通水、通电、通路、通电话、通广播电视的工程实施在前，各种“下乡”根本不可能下下去。

目前，像是充电桩这类新能源汽车的配套设施，即便在大城市都算不上完善，更不用说在农村了。

这方面又是一笔账。

第2个问题是农村老龄化。

按1956年联合国《人口老龄化及其社会经济后果》和1982年维也纳老龄问题世界大会确定的标准，中国在2000年就已经到达老龄社会。

随后几次普查，65岁以上(一般被视为老龄人口)人口占比持续提升。到2020年的“七普”，老龄人口占比不仅首次突破 10%(达到13.5%)，而且增幅高达4.63个百分点，显示人口老龄化正在加速。

国家统计局局长宁吉喆表示，我国老年人口比例上升较快，老龄化已成为今后一段时期的基本国情。

由于适龄劳动人口持续被城市虹吸，农村的老龄化问题尤为突出。

从全国看，乡村60岁、65岁及以上老人的比重分别为23.81%、17.72%，比城镇分别高出7.99、6.61个百分点。

按照联合国标准，65岁以上人口的占比超过7%为“老龄化社会”，14%以上为“老龄社会。换言之，中国的城市还处于老龄化的阶段，而农村已经是一个完全的老龄社会。

在中国，大部分乘用车的车主年龄在25-34岁以及35-44岁两个年龄段之间，千人保有量分别在300和400，已经达到了相对较高的水平。

而45岁以上人群仍处于较低水平，千人保有量不足100，尤其是55岁以上群体，千人保有量更是不足10。

换句话说，当前中国中老年人开车的并不多。并且由于一代人养成的消费和生活习惯等原因，短期内，这种购买行为很难有大的改变。

新能源下乡的第3个问题是产品本身。

在过去的诸多“下乡”行动中，产品质量问题被多次提及。

以家电下乡为例，该政策实施第1年，也就是2009年的8月到10月，中国消费者协会曾联合河北、黑龙江、山东、江苏、四川、重庆、湖北、河南、陕西等地消协组织进行了调查。

调查对象为8188位农村消费者，和181家家电维修企业。

结果相当惊人。不到1年时间，在已购买的家电下乡产品中，接受过维修的比例就达到12.6%，也就是每8件家电下乡产品中就有1件出现过维修。已购买家电下乡产品的农村消费者中，仅有35.6%的消费者有二次购买的意愿。

“质量差”已经成为了很多农民对下乡商品的固有印象。

另外是产品定位问题。

2009年汽车下乡，主要是以五菱宏光为代表的微型车，这种车除了交通工具外，还有生产力工具的定位，既可以拉人，还可以拉货跑运输，买车不仅便宜而且还能赚钱，所以许多农民都有买车的动力。

而本轮下乡的26家车企70款车型，中高级别车价格较贵，如前文所说，价格较贵，受欢迎程度有限。

主打的A00级和A0级汽车，作为生产力工具，动力和续航里程都不够，无法为农民带来收入回报;作为交通工具的话，相较于价格更低廉的慢速四轮电动车，也就是俗称的“老头乐”，又没有明显的竞争力，定位比较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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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问题并不是无解的。

例如在资金方面，虽然国家层面没有推出补贴政策，但是地方政府对于购置新能源车的补贴热情并未减弱。

6月1日，广东提出在省内购买以旧换新推广车型新车并在省内上牌的给予3000-10000元/辆补贴，此外对个人消费者今年6月30日前在省内购买以旧换新推广车型范围内的新能源汽车新车给予8000元/辆补贴。

上海在5月31日发布的《上海市加快经济恢复和重振行动方案》中提出，在2022年12月31日前个人消费者报废或转出名下在上海市注册登记且符合相关标准的小客车，并购买纯电动汽车的，给予每辆车1万元的财政补贴

山东、浙江、湖北、长春、无锡、深圳等省市都出台了相应的地方补贴政策。

在补贴下，农民对于“钱包”的顾虑可以很大程度放下了。

而一旦解决了上述问题，我们将看到一个前景广阔的市场。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副总工程师许海东认为，全国农村居民收入增长、消费支出增长均快于城镇居民，尤其在部分经济较发达地区，农村居民收入消费水平已接近二线城市，其机动化出行需求迫切，但整体汽车渗透率较低。乡村居民用车电动化率不到1%，仅为城镇居民的1/3，拥有充分的增长空间。

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发布的《中国农村地区电动汽车出行研究》中提到，到2030年我国农村地区汽车千人保有量将达到159辆，总保有量7001万辆。

这一数字同时包含农村地区消费者的刚需首购，也包括承接低速电动车产生的换购需求，业内认为农村市场电动化潜力巨大。

在这一过程中，我国不断发力乡村振兴，所以新能源汽车的下乡，也是引导农村居民的这种绿色出行，进一步扩大汽车消费的一种方式。无论从宣传方面、活动方面、政策方面还是企业方面，下乡活动所提供的一些优惠的政策，都会进一步刺激乡村市场表现。

有乐观人士估计，农村居民的机动化出行需求，将撬动一个5000亿规模的超级汽车市场。

其中小型经济型电动车将成为农村市场主要新增产品，或将在三四线城市和农村形成千万辆级规模，成为国内经济持续增长的重要拉动力。

前瞻经济学人APP 产业观察组

参考资料：

更多行业研究分析详见：

[1]《2022-2027年中国汽车整车制造行业需求前景预测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前瞻产业研究院

[2]《2022-2027年中国新能源行业发展前景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前瞻产业研究院

[3]《2022-2027年中国新能源汽车行业市场前瞻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前瞻产业研究院

同时前瞻产业研究院还提供产业大数据、产业研究、政策研究、产业链咨询、产业图谱、产业规划、园区规划、产业招商引资、IPO募投可研、IPO业务与技术撰写、IPO工作底稿咨询等解决方案。

参考资料：

[1]《政策持续加码 新能源汽车下乡“风起”》，中国证券报

[2]《国庆市场调研：机遇还是韭菜 新能源汽车下乡为何如此艰难?》，有驾

[3]《我国居民储蓄特征及其对金融业态的影响研究》，中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