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场攻略——一个浙江商人的疫情后随笔（四）

作者|时光流2020  来源|时光与河流(ID：time_river2020)

前言：每次来红场都有不一样的感觉，初来是实现梦想后的夙愿以偿，之后变成了没来过红场就没到过莫斯科的愧疚感。实在想象不出，还有比红场更能代表俄罗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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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七到十月是参观红场最好的时节，此时莫斯科秋风和煦，凉爽宜人。为了领略红场的风采，我们也在9月的阳光里慕名而来。

如果把全世界所有著名的城市广场知名度排名，面积世界第一的天安门大概只能排在第七，而第一就是红场。 

每一位初到红场的人都会被红场艺术文化的厚重所折服，也为它代表的历史政治意义而感叹。这不仅是条石铺就的9万平红场本身的魅力，还有红场周边建筑群的环绕映衬：广场的南面是著名的瓦西里大教堂，西面是克里姆林宫总统府和列宁墓，而东面是遍布奢侈品商店的莫斯科国立商场Gum。

我们是从北面的国家历史博物馆处步入红场的。首入眼帘的便是朱可夫骑马像。这座雕像是为数不多的以二战人物为主题创作的骑马纪念雕像。

在世界上众多的骑马雕像里，有着近两千年历史、历经中世纪“文化大革命”劫难保存下来的唯一古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青铜骑马像最为著名，文艺复兴晚期，米开朗琪罗把这座雕像置于他设计的古罗马广场C位。 

古罗马据说有22座皇帝骑马雕像，历经中世纪“文化大革命”，奥勒留雕像硕果仅存

朱可夫骑马雕像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历史意义给人的印象也许最深——对我也是，只不过想不到的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在我们五人团队给雕像拍照的时候，走来了一位大叔，一名长相普通的俄罗斯女子，他们穿着风格鲜明的俄罗斯民族服装，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合影，我们也被这种热情感染了，很开心和他们一起合影比心。

“咔擦”一声，那位大叔突然拿出相机拍的一次成像照片出来了，大叔这次不比心比赞了，比划着要钱。

他的意思傻瓜也能看得出来：卢布，RMB，有？

我已经记不清给了多少RMB了，但是从事后讨价还价的激烈程度回忆，应该是超过100RMB，人民币在当地也可以因地制宜变成受欢迎的货币。

我并没有和他争论要不要照片，虽然照片的质量和照片中盛装打扮的人物形象成强烈反比。其实这种旅游景点的合影在中国到处都是，那些精致的打扮和热情的表演从来都不是免费的。俄罗斯也好、前苏联也罢，当你近距离了解俄罗斯后你会发现很多方面他们都是和我们相通的，有什么好抱怨的，给钱走路下次记得躲远点就是了，不然后面还有一些长得像斯大林和列宁的人想排队和你合影。

广场上流露着期待合影眼色的“列宁”     Sky摄

不管怎样，朱可夫骑马像作为游人进入广场的第一景意义重大。它反映了朱可夫作为陆军元帅在二战中的地位，也表明了俄罗斯民族对二战获胜纪念的极端重视。

抬头仰望一身戎装高高在上的朱可夫，不禁感叹他戎马一生，位极人臣，万众瞩目，但仍然逃不过晚年权力斗争后落魄的命运，作为最接近权力核心的二号人物在前苏联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当年设计朱可夫骑马像的这位设计师应该也有向制作奥勒留雕像的大师致敬的意味吧？

全世界对二战胜利日纪念最为隆重的国家就是俄罗斯。每年5月9日为俄罗斯卫国战争胜利纪念日，隆重而庄严，全民欢庆，彩旗飘飘，锣鼓喧天。

俄罗斯是世界上为数不多以二战胜利日为法定假日的国家，想想他们付出了2700万的牺牲的确显得过于沉重，怎么纪念都不为过。

对做俄罗斯生意的人来说，从五一劳动节开始到5月10日，俄罗斯客户就开始处于放假的游离状态，这个时候如果有需要催客户回复就别作过高期望了。所以我们必须早在四月底前就做好应对俄罗斯长假的准备，该寄的样品要寄，该催的意见要催。这十几年来，我们的纪念日前准备工作还做的不错，没有出现因为纪念日而耽误的货期。 

我们当日的行程也不能耽误，继续再往前走，经过国家博物馆大门和守门的古装武士后，整个红场就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每一个到红场的游客都可能产生这种突然心胸宽阔的错觉：广场在我脚下，国计掌我手中。

当时我站在广场的一角，想的可能简单一些。在俄罗斯多拿点订单，外贸生意遍布俄罗斯；能在俄罗斯享受美食，遇到一些有趣的人，见到一些有趣的事。 

当年俄罗斯那些广场上阅兵的领导人们应该想的更多，无论是站在克里姆林宫墙上检阅的列宁、斯大林、赫鲁晓夫、戈尔巴乔夫还是普京，一定也和我们一样看到过广场上的夕阳余辉。他们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在高台上谈笑从容俯视众生，频频挥手向接受检阅呼喊“乌拉”的军队和热情洋溢的群众致意，红场就是他们纵横捭阖的舞台。

2020年疫情后红场胜利日阅兵  央视供图

红场曾经是全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中心和象征，红色政权成为20世纪最重要的政治和历史现象。它引导世界社会主义革命，让无数革命者充满青春的理想和激情，为之赴汤蹈火、前赴后继，不论成功或者失败。

红色成为了他们共同的信仰。

但理想代替不了现实，理想变成了梦想，梦想变成了幻想。随着1991年的圣诞节来临，前苏联的红旗在红场西面的克里姆林宫缓缓落下，一个曾经世界上最大的帝国消逝在历史的尘埃里。

前苏联也许最后只能用一位伟人的这段话来为自己辩护：

很多事情尽管结果很糟，但是当初的意图都是好的，也是充满善意的。 

                                                ——尤里乌斯. 凯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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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场南北长695米，东西宽130米。行人按照正常速度大概花7分钟能从最北的博物馆走到最南面的瓦西里大教堂。实际上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而前苏联走了71年。 

如今广场上到处都是中国人，随着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日渐崛起，中国人的足迹也遍布红场。我们五人不过是来红场观光的万千中国游客之一。

来红场，我最想在手机里留下了很多值得纪念的照片，特别是和那个曾经在中学时代跟我讨论托尔斯泰名著《复活》情节和送我《安娜.卡列尼娜》那本书的人在红场合影留念，如今我们美梦成真。

其实红场不仅是为了让游客观光合影，从经济角度看，它带给莫斯科的是一笔巨大的外汇收入来源，俄罗斯人也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我们到红场的这天广场上正在做一些商业活动，谁能想到20年前的红场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呢？ 

今天红场一角的商业活动  Sky摄

苏联刚刚解体后，红场已经不仅是严肃庄严的政治和"秀肌肉”的军事舞台，像“文艺复兴”恢复过去的文化辉煌一样，红场逐渐恢复了它最初“集市”的功能。 

1993年，俄罗斯联邦迎来了美国著名摇滚巨星迈克尔.杰克逊。苏联时代，红场是军队的检阅舞台，庄严肃穆、铁蹄轰隆，是苏联“铁幕”的象征。谁能想到如今它迎来的却是歌舞双绝的流行之王（King of Pop）迈克尔.杰克逊。

我一直认为，这是冷战之后美国的有意为之。对全世界来说，苏联的解体意味着冷战的结束。而对普通平民来说，迈克尔领衔民间交流的破冰之旅，他在红场动感音乐之下的扭腰提臀甩胯，一扫红场上空的阴霾，让沉闷严肃的红场变得鲜活起来——才是冷战的结束。

庄严肃穆的红场，迎来了流行之王，它带给俄罗斯人的震撼我们可以用中国在刚刚改革开放时让ABBA乐队、披头士或者玛利亚.凯利能在天安门举办演唱会来作对比联想。

新生的俄罗斯联邦刚刚经过1992年开始的“休克疗法”经济改革，由于改革过于激进，尤其私有化过程中居然把国有企业免费送给私人导致寡头的诞生，加上前苏联的计划经济体制积重难返，这一切导致俄罗斯通货膨胀严重，很多中产阶级瞬间一贫如洗。

1993年的俄罗斯联邦仍然风雨如晦，百废待举，人心惶惶，前途不明。

这一年很多俄罗斯人还处于朝不保夕的饥饿状态下，为杰克逊搭建舞台的莫斯科工人很多都是义务劳动，他们唯一的要求是有“食物和香烟”。而迈克尔的演唱会当时的最低门票价格是50美元，这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令多人望而却步。

但这没有影响迈克尔演唱会的热情，莫斯科红场在9月15日被迈克尔点燃。

1993年9月，迈克尔.杰克逊在红场

1996年，迈克尔第二次来到红场，这一次红场热情的群众把迈克尔“挤”上了车顶，和3年前不同，麦克的着装和打扮出现了较大的变化，显得更加时尚，而群众也显得更加热情和疯狂了——历史上还没有一位艺人可以调动军队成为他的群演。

如今我就站在迈克尔曾经驻足的地方，周围人声鼎沸，气氛一派祥和，人们喜气洋洋，流连忘返。

遗憾的是，从艺术上改变红场氛围的迈尔克.杰克逊已于2009年溘然长逝，他来不及、只能用最后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对包括红场在内所有到过地方的歌迷告别。 

This is it.  就这样吧。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你和他交往的越深越觉得面目可憎，一种是你了解的越深，越喜欢他。迈尔克作为历史上最成功的艺人、个人捐款最多的慈善家无疑就是后一种人。

他在红场的出现就代表了希望，一种生活的更好的希望。

进入21世纪之后，俄罗斯的好日子逐渐来临了，卢布开始稳定，石油美元源源不断，经济取得长足进步，得益于俄罗斯前所未有的制度转型实现，普京也迎来了他的黄金时代。

我喜欢这种变化。单说对我最直观的数据，俄罗斯最近的服装消费量就超过4亿件，其中80%为进口，而大半部分来自中国，那是我们服装外贸人的营生。

在2015年俄罗斯因为克里米亚危机和欧美公开决裂以前，我们都搭上了俄罗斯经济发的快车，赚到了可以在莫斯科愉快地喝着勾兑上等伏特加的鸡尾酒钱。

所以之后我每年都要来红场，直到疫情改变了一切。

2020年阅兵训练期间戴着口罩的女兵，疫情改变了世界经济，也改变了女兵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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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红场走累了，红场东侧的GUM（俄语rym字样）百货商店就是你最好的休息处。女人喜欢逛街，这是她们的生活方式和存在的理由，就像大多数男人都喜欢通过抽烟喝酒存在一样。

我们由女同事带领，经过安检推门而入，眼前出现的就是金碧辉煌的GUM百货商店。

红场东侧的国营百货商店GUM  Sky摄

GUM是一座米黄色的俄式风格三层建筑，玻璃天顶，色彩瑰丽，是宫殿风和百货商店的完美结合。这里有咖啡厅，西餐厅，当然还有众多的奢侈品商店。

开业120多年，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亲自揭牌的古姆商场名列世界十大商场之一，有一千多户陈列着琳琅满目精品瓷器、手工艺品、服装和进口商品的商家。

对我来说，一百卢布的冰淇淋才是最爱，相对于Gum商场其他商品高昂的价格，在冰淇淋面前我可以财大气粗豪掷卢布。坐在供游客休息的长椅上，我们人手一个冰淇淋，享受着冰淇淋的五颜六色和纯正奶香，非常赫拉笑。

值得一提的是商场里首屈一指的顶级意大利咖啡馆，其明丽鲜艳的装修风格和餐具摆设格调均是Boss水准。坐在咖啡厅里，可以嘬着咖啡，看着红场往来的人群发呆。

当然，GUM商场也有接地气的需要排队的快餐，它就是来自苏联时代有名的第57食堂。食堂的快餐丰富多样，很好的诠释了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风格。 

GUM也不需要星巴克这种现代气息浓厚的跨国连锁咖啡馆，它有自己的本土品牌，比如成立于2001年的咖啡连锁咖啡狂。坐在这里喝咖啡，如果是几个朋友，可以分享快乐；如果是一个人，拿本书的话，应该可以“人店合一”。

我们接着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发现建筑虽然漂亮，人的漂亮才让古老的建筑变得更加鲜活，Sky在人从中抓拍到一对游玩的母女。

面对镜头，落落大方的一对母女。   Sky 摄

其实我对老外面对镜头的大方一直持有一种欣赏态度，如果他们发现你在拍她，一般不会拒绝，她们会自信的认为，你拍我说明我漂亮。而在国内，你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有可能是爱情，也有可能是“你瞅啥”。对这里的美女你如果能勇敢的迈出一步去交谈搭讪，估计还能交个异乡的朋友。我跟Sky开玩笑，这回知道学好外语的重要性了吧？

Sky是一名还无法潜规则演员的导演，我受他影响变成了电影迷，他在北京，几乎每年我们都会在盛夏中的上海电影节相聚。金爵奖的最终得主是谁对我并不重要，我在意的是朋友见上一面并告诉我他还愉快地活着。所以GUM商场的电影院有必要提一下，虽然因为时间关系我也没去过。

GUM商场电影院有三个厅，全部是最现代化的影音设备，它的特色是播放电影时要拉上多层丝绒帘幕从而提高音响水平。

下次来莫斯科的时候，我希望能不要戴口罩，和朋友一起在这里看一部电影，当然最好是80-90年代的电影。

最后说说这里的奢侈品商店，基本也是应有尽有，对外国游客免税。只是稍觉尴尬的是，如果要买奢侈品，顾客更多愿意去巴黎伦敦首尔甚至是香港，而来莫斯科买只劳力士的人应该不多。至少我就从来没想过在莫斯科买奢侈品的念头，如果有，也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2015年之后卢布突然大幅贬值，那时候在莫斯科买奢侈品的确是捡了便宜的。

政治对经济的影响远大于沉浮于商场的个人奋斗，人或者国家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承担责任付出代价。俄罗斯这场源于吞并克里米亚的危机导致的卢布贬值、经济负增长和老百姓生活水平的下降对未来民生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普京的抉择还无法盖棺定论。

回顾过往，如此美轮美奂的GUM百货商场，当年斯大林曾经任性地把它当做办公室。红场阅兵，克里姆林宫发布命令，GUM看报纸喝早茶，我们普通人无法想象这是怎样复杂的生活。

走出GUM商场，冰淇淋燃烧的卡路里让我精神一震，我们信步前往圣瓦西里大教堂。

未完，待续......

编者按：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时光与河流(ID：time_river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