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我为什么说适度的内卷是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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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明 来源|华夏基石管理评论(ID：guanlizhisheng2015)

回归到品质，回归到重视技术，这样外在的压力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情。

刚才继军总和彭老师讲的我也边听边记，很受启发。对二十大报告研究得没有继军那么深，我尝试从基层、从企业的视角来讲一下。

01

我关注到的两个重点

第一，这次的报告提到了“中国式现代化”。我的解读是，无论中国怎么发展一定要让别人理解我们。

过去我们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次提中国式现代化，现代化这个词全世界都能理解，只不过加上一个定语，中国式，这次报告看了以后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中国一定要让别人理解我们，我们过去搞的有些事情别人是不太理解的。坦率地说，让中国的文化走出去，其实我们也要有客户思维，要用符合别人认知的来宣传中国，试图让别人理解我们。否则的话，这么大一个国家要发展，别人老质疑我们、抹黑我们、误会我们、曲解我们，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我看到二十大报告以后，里面有很多表述试图让世界来理解中国，因为我们现在也很痛苦，我们怎么能让别人理解我们，你再厉害也要别人理解我们，这是我听了报告以后受到的启发。

第二，我们还是要回归到底层来讲，也就是效率和公平。

无论是左还是右，本质上还是效率和公平，西方的共和党、民主党的底层逻辑就是效率公平。我也注意看了新闻，新闻播了老年人的幸福生活，这本质上是公平的。财富创造出来以后怎么分配，但我们不能忘记谁来辛苦，谁来忙。其实这是对我们的挑战，太重视公平了以后，谁来奋斗，谁来辛苦，谁来忙？这个东西现在来看是很重要的。中国发展了，弱势群体得到了关照，让很多人的贫困得到了解决，这个解决是要靠企业家创造的财富来解决的，或创造机会让人得到真正成长，使自己变得具有生产力。

02

如何理解一系列政策的变化

最近我跟诸多的企业家一起探讨，我说，我们先试图去理解国家一系列政策的变化。

第一，我们要理解贫富悬殊加大。为什么贫富悬殊加大？房地产、金融、互联网等这些产业的发展造成了贫富差距过大。比如说，房地产是靠资源来创造财富的，我们可以简单这么去理解，金融也是这样的，包括互联网，本质上来讲互联网创造的财富，对生产力的贡献，按照经济学家的统计没有那么大，它造成了财富的集中，少数人获益。所以国家对房地产监管，对金融监管，对互联网监管。

第二，现在全球都通货膨胀，其实背后的逻辑是生产力下降造成了通货膨胀。现在的通货膨胀非常之严重，现在我们在生物医药，包括核酸检测投入了那么多，光投入没有产出，产出是什么东西？这就造成了全球创造财富的能力下降，企业创造财富的能力也下降，现在遇到了很多不确定性的东西，你怎么覆盖呢？靠利润来覆盖，但是利润创造又有限，就势必造成通货膨胀。我们要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通货膨胀非常之严重。

第三，我们怎么试图理解这个社会？刚才继军解读了，全球也是这样，政治对经济的干预，不光是中国，美国也是这样。政治对经济的干预，按照过去的理解，经济要全球化，政治是辅助全球化的，现在恰恰是政治对经济的干预，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美国在全球搞的所谓的产业也是回归到中国过去的方法，不是自由生长，也是有产业规划的。我们想到很多年前，林毅夫和张维迎的辩论，到底要不要产业政策？美国恰恰是走中国的老路，现在他们搞了产业政策，只不过是着眼全球来搞。不光是中国，美国也是，这是共性的问题，只不过表现形式不一样而已。这是从第三个角度来试图理解这个社会，这个世界，要不然企业家也看不懂。

第四，人的问题，按照未来学家的说法，所有的东西都会变，很难预测准，唯独人口在所有的变量当中是相对确定性的。中国现在是典型的未富先老，中国人的养老问题将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挑战。

以上是我从几个角度试图来理解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第一贫富悬殊太大；第二通货膨胀；第三政治对应的干预（全球都是这样的）；第四人口的问题。

03

回归企业本质、回归企业家精神

我们在这个环境下怎么办呢？我们还是要回归。

第一，企业的本质是创造财富，我们站在企业的角度，还是要回归到企业的本质，去创造财富。因为企业本质上是信托，把资源、把所有的东西给你，你怎么创造财富，这是作为企业家来讲必须要考虑的。

第二，我们要发扬企业家精神，这是根本的，前面彭老师阐述的比较多了，我就不赘述了。

第三，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是人类的智慧，我们不能因为市场经济带来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我们必须还要坚持市场经济，发展市场经济。

第四，开放。中国还要坚持高水平的开放政策。

04

民营企业的生存空间

下面重点说一说尚主编提出的民营企业的生存空间的问题。大家信心不足的问题我就不赘述了，我跟彭老师的观点是一致的，我也在不同的场合也讲过。现在民营企业的定位是“赚四种钱”，慢钱、小钱、难钱、辛苦钱。

有一次我在深圳跟企业家交流，讲完了以后，有一个企业家站起来说，你今天讲的所有东西我都赞成，就是为什么我们民营企业就要挣小钱、慢钱、难钱、辛苦钱呢？这就是分工的问题了。你必须挣这个钱，时代不一样了。今天靠什么东西来创造财富？物质的转化率是百分之百，但只有精神才能创造更多的东西，道生万物，精神的东西不能减弱，从某种程度上要靠精神创造物质，从做企业的角度来讲这是很重要的。

通过知识来创造价值。原来是靠劳动，靠土地，靠其他的，当然现在也不是其他东西就不重要了，作为民营企业来讲更要回归到靠知识来创造价值。当然，知识本质上也是一种新式劳动。这个定位好了以后，可能也有空间。因为现在不管你怎么焦虑，这个焦虑跟你的年龄也有关系。我最近这一两年跟企业家交流的时候，什么样的人焦虑呢？就是50、60年代出生的企业家，70年代的人也有焦虑，80年代、90年代以后就没有像我们这么焦虑了，因为大家的定义不一样了。95后、00后他们没像我们那么焦虑，他们所谓的定义，所谓的幸福跟60、70年代的人，尤其是经过苦日子过来的人根本是两码事。所以我们也不要替他们操心，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福。

我们民营企业的生存空间是什么呢？如果国有企业定位特别大的企业，资源类、基础类等，中小企业就是民营企业的定位。我们怎么跟国有企业协同，比如说现在特别提出了专精特新。专精特新是什么？据我观察，一般来说现在在深圳的这些专精特新的创新型企业，早期和北京有一个区分，开始烧钱的阶段在北京居多，或者在体制内，国家投入了多少钱你去做试验，一般快要变现了就到深圳来了，就到南方来了，它在地缘上也有分工。所以真正的专精特新靠民营企业自身是烧不出来的。民营企业更多的是把技术变现，把专精特新在早期烧的阶段靠国家体制来烧。

我也和各个地方不同的国资委交流，他们也基本上认可这个观点。现在我们是国有企业，他们也不认为国进民退，挤占了民营企业的空间。他们说，不是，我们浪费了很多钱，快变现的时候这些人都到了体制外，去了南方。我们也知道，从某种程度来讲，我们也默许了这样的做法。在现代这个时代下，他们是靠这个东西来形成错位竞争。

现在企业家更多的焦虑是什么？这些东西来的太突然了。原来赚钱很爽，现在突然觉得赚钱很难了，搞的很突然，他还没有准备好，加上现在环境的变化，放大了他们的焦虑。这也是现在我们感到担忧的，很多企业没有准备好，赚钱的方式发生了变化。为什么现在焦虑这个，焦虑那个？因为他觉得过去靠这样能赚钱，现在这样不能赚钱了。

如果说专精特新是靠时间的积累，靠技术的积累，现在来看国家的苗头也是这样，国家投入了很多，现在拿一大部分钱投入到科研方面，用钱来创造知识，用知识再变成钱，这样来形成一个闭环。所以民营企业更多的是要把知识变成钱。这是我们的优势，把钱变成知识。现在国家要吸纳通货膨胀，钱投入了没有产出怎么办？原来要靠房地产，房地产现在也没有戏了，现在就要把钱投入到科研当中去，把流动性的货币消耗掉，消耗掉以后变成知识，民营企业又把知识变成钱。这是一个大循环。

现在不管是不是悲观，企业还是要生存下去，不管你乐不乐观，时间在照常流失。昨天我在成都跟一个企业家交流过一个问题，看似很无奈，但这也是现实。他就说，陈老师，如果我现在要关掉，光几千人的遣散就不得了，我不能全部裁人了，按照“N+1”来遣散，企业立马就破产了。从这个角度，不管怎么样都得往前走。这个东西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彭老师讲了，有些人躺平了，那可能是个体户，一个企业要想躺平，或者要想遣散，估计这个企业家的财富要去掉很多，弄不好要出大问题的。因为企业必须要可持续存在，从国家的政策来讲也是这样，如果企业中间破产了，是对过去的社会财富造成巨大的浪费，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无法接受的。

从古到今，任何一个社会，任何一个政权的崩塌的因素非常多，唯一有一个共性的东西是没有人创造财富了，它就崩塌了。前一段时间，我看到一篇文章讲到了法国为什么丧失了企业家精神。你追求平等，追求自由，唯独没有强调奋斗，财富怎么来？这已经是失败的案例了。所以从企业家的角度来讲，哪怕你谨慎乐观，还是要面向未来。你怎么和国有企业共舞，这方面还是有空间的。任何一个社会，不管是现代的还是什么社会，如果这个社会没有人创造财富了，没有人做大蛋糕就会带来灾难性的变化。这是任何一个现代化的国家必须要考虑的问题。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必然要这么干的。从这个角度，民营企业的定位一定要这么来定位，不是觉得一片悲观，还是有空间的。

05

从三个维度面对动荡的世界

这个企业的本身，尤其是民营企业的未来是不确定的，变量很多，谁也搞不清楚，我们还是按照德鲁克大师的框架，面对未来的动荡世界，我们可以从三个维度来考虑这个问题。

第一是生产力，这是根本。整个全球变化的根本原因就是生产力的问题，生产力下降了就会造成了矛盾，你踩我的脚了，我踩你的脚了，就内卷了。回归到企业的角度，我们面向未来哪些东西是我们感到忧虑的。比如说现在讲的元宇宙、5G、大数据、智能驾驶等等，你投了那么钱，智能驾驶创造了什么生产力？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将来你搞了无人驾驶，要投入多少钱？你坐在里面，搞的很嗨，创造了什么生产力？唯一的生产力是在里面省了一点驾驶员的时间而已，其他的也是一样，老板本来也不开车，本来就是有人驾驶你在里面可以工作。生产力的问题是根本性的问题。企业还是要考虑如何创造生产力。

第二是现金很重要。现在我们面临不确定的时候，消耗现金的业务太多，一下子就去一大块，回来的是涓涓溪流，这种模式就不能搞了。

第三是未来的成本。未来的岗位是靠资本投资得来的。刚才彭老师说的那么浪漫，我不知道未来怎么创造工作岗位，未来是水的世界，个人的世界，说起来很浪漫，谁来创造工作岗位呢？举个例子，原来投入1万块钱就能创造一个工作岗位，未来可能要靠20万、50万创造一个工作岗位，生产力又这么低，怎么弄？这是我们思考未来的基本命题。不管元宇宙怎么搞也是这样，除非物质得到了极大的丰富。物质得到极大丰富靠机器人生产吗？物质极大丰富以后就是马克思主义，就用共产主义来分配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06

未来的机会

具体来说，通过我们的实践观察，现在还有大量的机会会出现。大家最近对美国搞的一系列全球产业规划感到忧心忡忡，尤其是芯片这个产业肯定要全球化的，很难靠一个国家的力量发展芯片产业，这是不现实的。现在美国似乎也在全球产业规划，这只不过造成了成本的增加，造成了游戏规则的改变，搞复杂了。市场经济肯定能找到突破封锁的办法。这个过程中，给我们带来的眼前的困难和痛苦是不可回避的，从企业的角度来讲有几个方向，尤其是民营企业有几个方向还是会出现机会的。

我们也总结了一下哪些企业请华夏基石作咨询。我总结了一下，有几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赛道的选择，这是毫无疑问的，新能源赛道的选择是有钱赚的。第二种是专精特新，尤其是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问题，有代替的还是有机会的。什么叫替代？市场已经存在了，你从供给侧来革命它，这对中国来讲，大把的机会还是有的。第三种是现在已经做到了头部的企业，过去你是怎么追赶的时候我们都有办法，但是你真正做老大的时候，已经是头部了，怎么做老大现在绝大多数企业都不会，过去追赶的时候会，但是真正做老大的时候是不会的。现在你这个生产链，或者你这个生态能带动起来吗？你是带不动的。这时候怎么样做老大？你成为老大好办，中国有的是方法，战略都是这么搞的。现在我们服务了几家企业，它们是产业老大了，但是怎么做老大他们不会。我们跟他们一起探索。

华夏基石也是一个企业，我们来看这些企业哪些是我们的客户，本身国有企业这个市场是毫无疑问的，这些机会所在就是我们的市场所在，他如果混不下去了不会请我们作咨询的，咱们不能光忧国忧民，我们还要忧自己，将来我们要有生意可做。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些方面还是有些机会的。

现在我认为，适度的内卷对中国企业来说是件好事情。为什么？我始终觉得，德国、日本他们那么重视品质，那么重视技术不是天生的，他们也是内卷起来的。

我认为，从内卷这个层面来讲，让我们的这些企业回归到品质，回归到重视技术，这样外在的压力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情。当然，内卷过了头就有问题了。这两年我无论是写文章还是在外面讲课，我认为，中国到了品质时代了。原来我们认为，大家收入增高了以后，大家都追求品质，都去买好东西，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适度的内卷对于供给侧改革是有帮助的。

当然，我还是要强调一下。第一还是要开放，要融入全球化，虽然现在是有限全球化，我们还是要开放，要融入全球化，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是全球化的受益者，我们还是要开放、开放、开放，我们要融入进去，绕过壁垒，绕过限制，躲避美国的产业规划，这是大思路。第二还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我们还是要搞市场经济，还是要发挥企业家精神。这个东西是不能变的，当然可能方式会发生很多的变化。

编者按：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华夏基石管理评论(ID：guanlizhisheng2015)，作者：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