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市场、行贿十年，贸易巨头嘉能可五十年筹谋之路

2022年上半年，全球大宗商品贸易巨头嘉能可因伦镍逼空传闻、行贿与市场操纵案多次登上财经头条。

3月初，伦镍史诗级逼空行情引发市场广泛关注，市场传言“嘉能可逼空青山集团，是镍价飙涨的幕后推手，要夺取青山集团在印尼镍矿的60%股权”。最终，青山集团用旗下高冰镍置换国内金属镍板，通过多种渠道调配到充足现货进行交割。

5月24日，在美国、英国、巴西三国的联合调查之下，嘉能可承认了多年来在全球多国的行贿及市场操纵行为，并同意支付高达15亿美元的罚款（约合人民币100亿元）嘉能可承认的罪行显示，这家矿业巨头行贿史至少长达十年，贿赂的政府官员来自7个国。

近期，一则嘉能可在俄乌冲突中大发战争财，预测今年上半年交易利润再创新高，将超过32亿美元的消息，再次让其置于聚光灯之下

那么，频频爆出丑闻的的嘉能可是谁？大宗商品商是如何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在全球经济中刀尖舔血

即使很少引起人们关注，也很少有人细究，但大宗商品交易商已经成为现代经济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没有它们，加油站将没有燃料，工厂将停止运转，面包店将没有面粉。用大宗商品交易行业的一位“先锋”—路德维希·耶西森的话来说，它们是“重要商品的国际交换者”。

老牌大宗商品交易商就像潜伏在深海中的超级巨轮，他们创造了巨额的财富帝国，商业版图触及全球各个角落，并将资源丰富的国家卷入国际金融体系。这些资本巨头和权力进行着传统交易。

大宗商品交易商的影响力不仅局限于经济领域，它们对世界战略资源的控制，也让它们扮演着强大的政治角色。拎着百千万美金的交易员是中东拉美非洲国家领导人的座上宾，在伊拉克，大宗商品交易商帮助萨达姆·侯赛因避开联合国的制裁出售石油；在古巴，它们与菲德尔·卡斯特罗用蔗糖换石油，助力古巴革命；它们还秘密地将数百万吨美国小麦和玉米卖给苏联，在冷战白热化时期支持莫斯科。伊戈尔·谢钦是俄罗斯石油巨头俄罗斯石油公司的老板，也是俄罗斯总统的盟友。

他们从风险中攫取巨额利润，大宗商品交易商在全球经济领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了解现代世界中金钱和权力的相互作用，了解石油和金属如何从资源丰富的国家流出，了解现金如何流入大亨和盗贼统治者的口袋，就需要了解大宗商品交易商。它们通常标榜自己不关心政治，自己的动机是利润而不是追求权力。但事实上，很多大宗商品交易商塑造了历史。

对于集中在少数大宗商品交易商手中的权力和影响力，大多数人知之甚少，包括监管机构和政府。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有意为之。大宗商品交易商多半都是私有企业，与上市公司相比，它们没有多少义务披露自己的活动信息。传统上，许多交易商将自己获取信息的优势视为一种竞争优势。因此，它们竭尽全力避免泄露任何有关自己的信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贸易公司—维多公司的首席执 行官伊恩·泰勒曾对揭秘大宗商品交易商的《交易的世界》作者坦言：“我倒是希望你们不要写这本书。”

隐秘而庞大的嘉能可

作为世界最大的大宗商品贸易商，嘉能可和其他几家大宗商品前沿企业，早已在事实上超越高盛、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等大名鼎鼎的华尔街投行，而成为过去十年中最赚钱的行业群体，并于2022年8月，嘉能可名列2022年《财富》世界500强排行榜第23位。而这些企业大多是由私人控制的非公众公司，这也让他们的财富变得更为隐秘而惊人。

2019 年，五大大宗商品交易商的交易额达到 8 650 亿美元，超过了日本的出口总额。。马克·里奇公司在 1979 年的石油危机中赚取了丰厚的利润，应该可以列入美国十大营利性公司之一。在 2010年之前的 10 年，大宗商品交易一片繁荣，嘉能可、维多和嘉吉这三家大宗商品交易巨头的利润总和超过了苹果公司和可口可乐等全球知名商业巨头的利润总和。（见表1）

多年以来，嘉能可通过收购和发展农业、采矿、冶炼、精炼和加工生产资产，从一个单纯的营销商品的第三方组织变成了一个多元化自然资源集团。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嘉能可建立起了一套有别于传统的大宗商品贸易盈利模式，在这一模式中，贸易商不再通过简单地赚取差价盈利，而是通过提供直接融资或其他供应链金融服务，换取矿业生产企业稳定的产品包销权以及优势价格，再利用嘉能可在物流仓储方面的领先优势，借助大宗商品期货及衍生品工具，选择合适的时间地点进行交割操作，利用时空或信息优势套取利润。

在2005-2019年间，通过疯狂加杠杆、通过并购快速膨胀的做法，嘉能可已经不单纯是一家商品贸易商了，而是集开采、冶炼、生产和贸易为一体的全球化综合矿企。

目前，嘉能可已经形成贸易和自产并举，能源、金属矿产、农产品三轮驱动的业务结构，形成锌矿全球占比第一、铜矿占比第三、镍矿占比第四的行业地位，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海运动力煤出口商，石油贸易作为其赖以发家的传统优势，其全球占比高达15.28%，总之，嘉能可对金属和能源拥有绝对对霸主地位。

嘉能可：颠覆规则的野蛮人

“嘉能可或许少了一些显赫的经营历史以及与之伴随的商誉积累，但同时也少了一些束缚，在交易和扩张上有着更大的行事空间。”一位国有大型矿业企业大宗交易部门负责人表示，“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今的大宗商品交易行业，老贵族依然保有威势，不按套路出牌也百无禁忌的年轻暴发户却更能呼风唤雨。”

大宗商品交易行业以行贿和腐败著称，交易商对此直言不讳。彭博新闻社首席记者哈维尔·布拉斯在采访石油交易商贡渥集团的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托尔比约恩·特恩奎斯特时，表示：“不幸的是，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大宗商品交易行业。业内有很多丑闻，这些丑闻的很大一部分永远都不会浮出水面。”

大宗商品交易商臭名昭著，并非仅仅因为它们涉及腐败领域。嘉能可的创始人马克·里奇，对塑造人们对大宗商品交易商的看法起了关键作用。从许多方面看，马克·里奇都是现代大宗商品交易行业的缔造者之一。而这位石油教父被美国司法机关追捕长达20 年，其间他一直躲藏在瑞士。他被指控的罪名有两个：一个是逃税，另一个是在数十名美国人被扣留德黑兰当人质期间与伊朗进行交易。

尽管世人都开始意识到气候变化这一现实，但是交易商却迟迟不去变革，仍然严重依赖污染环境的大宗商品交易行业。煤炭是嘉能可利润的最重要来源之一，嘉能可是全球最大的煤炭出口商。嘉能可首席执行官格拉森伯格的职业生涯始于煤炭行业，曾吹嘘说世界对煤炭“如饥似渴”，他现在仍然对煤炭充满狂热 。对许多顶级交易商来说，石油和天然气仍然至关重要，嘉能可、维多、吉嘉等交易商似乎都没有受到道德上的困扰。他们只是辩称，只要世界继续消费化石燃料，他们就会继续交易。然而，即使他们不担心自己给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公众对化石燃料的争论仍然会对他们的生意构成威胁。

在嘉能可并购史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其并购Xstrata，在这场历时长达405天的“世纪并购”中，嘉能可首席执行官格拉森伯格，不惜对世界上最富有的主权财富基金发出威胁、与政府监管者进行博。

以金融杠杆撬动大宗商品贸易，以大宗商品贸易控制自然资源开采，最终打破下游贸易商和上游生产商间的行业界限，这正是嘉能可在“世纪并购”中，意图建立的行业市场新秩序。

如彭博新闻社首席记者哈维尔·布拉斯在《交易的世界》中写到，“在许多情况下，大宗商品交易商为了获取利润，仍然置法律和道德于不顾，这些交易商是全球资本主义的最后一批冒险家：他们愿意在其他公司不敢涉足的领域开展业务，把冷酷无情与个人魅力结合起来，做强商业帝国。”

本文整理摘编自《交易的世界》中信出版集团2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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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交易的世界：金钱、权力与大宗商品交易商》

作者： （英）哈维尔·布拉斯  （英）杰克·法尔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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