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解析：关联交易背后的“真功夫们”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易参(ID：YC-Inssent)，作者：吴世杰

4月28日深夜，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五)》(以下简称《规定》)，并于今天开始施行。

近年来，各类股权转让、资本操作层出不穷，“股东权益保护”问题也越来越受到关注。

其中，关联交易是司法关注的重点。

核心提示

背景解读：《规定》如何保护中小股东的权利?

司法大数据：在真实纠纷中，什么才是应该关注的重点?

真功夫的陨落：关联交易的合规红线在哪?

关联交易是把双刃剑。

正常的关联交易，可以稳定公司业务，分散经营风险，有利于公司发展。

但实践中，一些公司大股东、实际控制人和管理层，利用与公司的关联关系和控制地位，迫使公司与自己或者其他关联方从事不正当的交易。

这样做的目的，通常是挪用公司资金、转移利润，严重损害公司、其他股东和债权人的利益。

背景解读|《规定》如何保护中小股东的权利?

虽然《规定》只有6个条文，但切实提升了公司股东，尤其是中小股东的权利。

一、尽管经过了相应程序，仍要赔偿相应损失

实践中，公司发生关联交易损害纠纷时，相关责任人往往会以经过了合法的程序进行抗辩。

事实上，确实存在经过了股东会或董事会决议批准，且责任人按照规定回避了表决的情况。

但是，大股东、实际控制人可以控制股东会或董事会，即使做出了决议，也是不公平的。

也就是说，尽管关联交易已经经过了合法程序，但只要损害了公司利益，仍要承担赔偿责任。

二、关联交易相关合同可能被确认无效或被撤销

在关联交易情形下，责任人往往控制着公司，公司本身很难主动要求赔偿。

这时，即便是中小股东，也可以提起代表诉讼，请求确认关联交易的相关合同为无效或撤销。

因此，责任人不仅要承担赔偿责任，当相关合同被确认无效或被撤销，还可能面临违约风险。

注：《规定》出台前，股东代表诉讼的范围，仅限于损害赔偿，不包括确认合同无效或撤销。

三、公司可以随时解除董事职务，但不影响董事的正常履职

董事，是可能主导关联交易的人群之一。

在法律上，公司与董事之间实际上是委托关系，委托依据是股东会的选任决议，董事同意任职。

因此，委托合同双方都有任意解除权：公司可以随时解除董事职务，董事也可以随时辞职。

但为了防止公司无故解除董事职务，或者董事随意辞职，《规定》也平衡了双方利益：

公司解除董事职务时，需要支付合理的离职补偿金;如果是董事辞职，则没有补偿金。

另外，对于那些不由股东会决议任免的职工董事，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四、有利于中小股东行使分红权

分红权是股东的一项很重要的权利。

但现实中，有的公司虽然做出了分红决议，但迟迟没有进行分红。

对此，《规定》明确了公司作出分红决议后，完成分红的最长时限，让股东的分红权落到实处：

1. 分配方案中有规定的，以分配方案为准;分配方案中没有规定的，以公司章程为准;

2. 分配方案和公司章程均没有规定，或者有规定但时限超过一年，则应当在一年内分配完毕。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决议只约定了分红时间，却没有约定具体方案，那就不能强制公司分红了。

司法大数据|在真实纠纷中，什么才是应该关注的重点?

司法裁判结果，是对法律风险控制的终极检验标准。

为此，笔者专门检索了2012年至今的所有案由为“公司关联交易损害纠纷”的案件。

有意思的是，这类纠纷并不常见，只有154件，案例数显得可有可无，在实践中关注度很低。

(纠纷数量年份分布)

从“审理程序分布”来看，一审结案的占比最大，超过一半;

从“一审裁判结果”来看，全部/部分支持的占比仅13%，87%的案件没有进入到实际审理中。

其中，撤回起诉就占到了38%。

这说明了，司法实践非常注重调解，引导股东协商解决分歧，恢复公司正常经营。

《规定》还专门规定了调解内容，但在出台前已经是一以贯之的做法。

原因在于，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产生重大分歧时，很容易出现公司僵局，导致无法正常运营。

实践中，解决公司僵局的方式是离散股东。

但是，有限责任公司有很强的人合性，股权很难顺利转让，不愿意继续经营公司的股东，退出公司较为困难。

事实上，《公司法》也规定了一些股东分歧解决机制，但适用范围偏窄，主要包括：

1. 有限责任公司、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请求公司回购股份;

2. 上市公司的股份被收购达到30%时，少数股东可以强制出售;

3. 公司解散诉讼中，法院应注重调解。

《规定》实际上扩大了以上机制的适用范围，包括所有涉及有限责任公司股东重大分歧的情况。

调解的结果，通常会有以下三种：

1. 愿意继续经营公司的股东 / 公司 / 公司以外第三人，回购不愿意继续经营公司股东的股份;

2. 转让股份不能实现的情况下，公司减资，让争议股东“套现离场”;

3. 公司分立，实在无法继续合作的股东“分家”，各自经营不同的公司。

调解成功后，相关股东退出公司，公司僵局即可解开，从而恢复公司正常经营。

无论股权在股东之间转让、公司回购股份、股份转让给公司外的第三人，还是公司减资、分立，都有不同的条件和程序性要求。

例如，公司回购股份后，应当在六个月内注销，或者用于股权激励，但不能超过法律的范围。

真功夫的陨落|关联交易的合规红线在哪?

其中详细介绍了，早年间法律的股东分歧解决机制不完善，真功夫由于股权结构不合理，导致公司出现僵局的情况。

事实上，这起真功夫内斗，还引出了一起关联交易纠纷：

蔡达标是真功夫创始人，与蔡春媚是兄妹;李跃义是逸晋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与蔡春媚是夫妻。

2008年，三人主导了真功夫公司和逸晋公司之间的关联交易。

从真功夫《2008年第三次董事会记录》、《临时董事会纪要》载明的参会人员和议案情况来看，真功夫各股东对该关联交易是知晓的。

也就是说，三人对关联交易的信息进行了充分披露，并且通过了董事会决议。

另外，从该关联交易的多份合同(如工程承包框架合同)来看，逸晋公司仅为真功夫公司的众多工程承包商之一。

同时，逸晋公司通过提供优质的服务和合理的价格，参与公平竞争。

最后，这起关联交易损害纠纷并不成立。

也就是说，我国并没有禁止关联交易。

只要关联交易是好的，没有损害他人利益，不论是和自己还是和亲朋好友交易，都是可以的。

但是，法律禁止“利用关联关系损害公司利益”。

因此，明确关联交易的合规红线是其中的关键。

从真功夫的案例来看，合法有效的关联交易，应当同时满足以下三个条件：

信息披露充分、交易程序合法、交易对价公允。

当然，根据《规定》，前两个条件已经不是推卸责任的理由了。